已经不记得是今晚的第几次了。
依旧是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忽然就想起来一个月之前的某一天，在c市体育中心后台的走廊上。
那是第一次见到顾竞本人。
是第一次与他的私下对话。亦是迄今为止，二人唯一的一次对话。
如今回想起来，已经不记得具体的对话内容是什么了。
但清晰记得的是，当时的收场有点尴尬。
整个过程完全可以用尬聊来形容。
当时自己为了套近乎，还很不走心的自称是keoz的忠实粉丝。
现在想想，姚瑶琳真是悔不该当初。
当时哪儿料到，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真的成为了keoz的粉丝，还是心服口服的那种。
早知今日，当时肯定多加点真情实感啊！
候补席。
“小顾的百里守约打的怎么样？”孙小龙忽然问道。
“很准。”刘亦川的语气中透露着满满的敬佩。
百里守约是lend几乎从未练习过体系。
时隔一年，再次回到打野的位置上，再次拿到adc英雄。就连lend的队友都没能料到顾竞的表现竟然会如此出色。
“哦”孙小龙微微扬起了头，灯光的反射下，镜片又一次开始变色，逐渐敛去了他的双眼，“你知道为什么小顾会是公认的顶尖adc吗？”
刘亦川一愣。心猛然跳动了一下。
这个问题有些熟悉。
上一场比赛的时候，孙小龙给自己提出了两个问题。
刘亦川已经回答了一个。但是另一个还没有。
比起寒冬、stor之流的顶级上单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
刘亦川对于这个问题，根本无从下手。甚至都不明白孙小龙问这个的用意。
眼下，又是问顶尖adc的问题。
刘亦川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不等刘亦川的回答。孙小龙又开口了，“其实这和我让你想的问题，是一个问题。如果你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如寒冬不如stor。那你想想，为什么小顾会是公认的顶尖adc？你想想，你比小顾差在了哪里。”
刘亦川感觉自己被逼入了一个绝境。仿佛进入了一个四面墙壁没有门的房间。而孙小龙正在逼着自己从这个连门都没有的房间内突围。
和顾竞比？
这怎么比？
一个是上单，一个是adc。
刘亦川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的承认，“我我不知道。”
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妥协与无力。
也是孙小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刘亦川，转念之间，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刚刚导播的主视角一直给的是百里守约。小顾最后怎么狙击元歌的。我想你应该看得很清楚吧！”孙小龙沉声道。
刘亦川点了点头。可能有的观众会忽略这个细节。但是刘亦川却注意到了，那条红线本来是在马可波罗身侧徘徊的。却用了毫秒的时间猛然转向，从而狙击了元歌。
红线在空中高速扫过，仿佛一道流光。
简直是无懈可击的操作。
就连方才刘亦川听着解说的吹捧都觉得理所应当。
keoz当之无愧。
“调整的很快，很准。而且出枪也很快，很果断。”刘亦川说道。
孙小龙摇了摇头，认真道“再完美的操作，再酷炫的技巧，再过人的胆识。都不是成为职业圈顶尖选手的必要条件。在我看来，这些都不过是辅助技能罢了！我去青训营挑一挑，一样也能挑到能将操作做到这个份上的新秀。这样的人可以有很多，但是最后能成为公认顶尖选手的，却是凤毛麟角。”
“马可波罗是ieg的双核之一，杀掉马可波罗的收益显然是大于杀掉元歌的。那时小顾手里只有一发子弹。但是他却用了可以忽略的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凭借他对百里守约的驾驭能力，我不认为他不能杀掉马可波罗。我甚至很确定，如果他先杀马可波罗，再杀元歌，完成双杀，凭借他的心理素质和操作绝对能做到。然而事实却相反，他临时突变了狙击的对象。狙击的角度几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这样成功的概率会更低，而且更冒险。一旦空枪。不仅小飞鱼的干将莫邪没了，敌方一个c位也没有收掉。反之，如果按照我设想的那么做，先杀马可波罗再杀元歌，但是要搭上一个小飞鱼的干将莫邪。一换二，换下敌方的两个双c。届时，ieg只有典韦。这无异于是打出了一波小团灭。理论上，这样能拿到更大的优势。”
“但是小顾还是选择狙击元歌。事实上，他几乎没有反应时间。这是他下意识的选择。就像人的条件反射一样。”
刘亦川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越来越快，有种莫名的情绪压在心底，眼看就要喷射而出。
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刘亦川一动不动的望着孙小龙。
孙小龙此时也望向了刘亦川。
少了些灯光的反射，孙小龙的镜片开始变得透明。
刘亦川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孙小龙眼底里满满的期望。
热烈而又深沉。
这一刻，刘亦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胸口。
“对。因为只有狙击元歌，小飞鱼才有活下来的可能。”刘亦川终于接下了孙小龙的话。
“那，另外一个问题你想明白了吗？”
刘亦川没有吭声。
却忽然站了起来。
仰望起了舞台的上空。
那是所有灯光光源的方向，很是刺眼，射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但是刘亦川硬是顶着强光没有闭眼。
心中那个没有门的小房间，好像忽然多了一扇窗户。
外界的阳光透着这扇窗户射了进来，如同舞台上空的光源一般耀眼。
不过两秒，兴许是真的被刺眼的灯光给辣到了，两行清泪顺着男孩年轻的脸庞流了下来。
“真正的强者，却不是为战斗而生的啊。”
少年低声呢喃着。
孙小龙没有任何的评价，但也跟着站了起来。挡在了刘亦川的身前。
孙小龙不高，比起刘亦川还是高了些许，而且胖的厚实。
这么一站，瞬间挡去了不少强烈的光源。
刘亦川却依旧感觉双眼有些酸涩。
“你觉得ieg的元歌打的怎么样？”孙小龙背对着刘亦川问道。
刘亦川低下头揉了揉双眼，“不太行。”
“元歌也是我们的底牌啊！我想，我们能驾驭的更好。”孙小龙很笃定，“但是，没有人能打元歌了。lend中，唯一能驾驭元歌选手，被迫来到了打野位。”
显然，lend若是回归不到常规阵容。这张底牌就使不出来。
要想回到常规阵容唯一的方法就是，刘亦川重新上场。高飞飞回到打野位，顾竞回到中单位。
“你懂我的意思吧？”孙小龙挑了挑眉问道。
刘亦川望着孙小龙终于如释重负，“话说在前头，我真的打不过对面上单。”
“哦。”孙小龙的语气很奇怪，让人捉摸不到任何的情绪，“有没有第五局还不一定呢。现在的优势虽大，但是如果二十分钟拿不下水晶。即使拿下对面三座高地，主动权必然会回到ieg的手里。”
然而，刘亦川一咬牙，语气十分坚定“一定会有第五局！即使‘身败名裂’我也会拼命拖住他！”
孙小龙笑了，“不用那么严重。而且这又不是1v1的单挑k游戏。这是5v5的v，要赢他，任何的手段都是光明正大的。”
刘亦川破涕为笑，默默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孙教练，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刘亦川终于做了一次发问者。
“什么话？”孙小龙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二人并肩而坐，弥漫在空气里一整个晚上的压抑，已然一扫而空。
“就是游戏最新更新的那个版本的宣传语。登录页面的那句话。”
“哦~”
下一秒。
二人几乎同时说出了答案。
“不是一个人的王者，而是团队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