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定终身
蒋云舟第一次见到严晰,是在他二十出头的时候。
那时候他在B市生活了一段时间,恰好当了严晰的邻居,也正好遇上了严晰父亲去世。
严家对外宣称严晰的父亲是因为疾病猝逝,但就蒋云舟听到的只言片语来讲,实情残酷许多。
但有钱的家族之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严家设置了灵堂,蒋云舟当时跟着家里的一位长辈前去吊唁。
那个时候,蒋云舟看见了严晰。
其实任何一个人都很难忽视严晰,倒不是说因为他有着过于精致的容貌,而是他站在那里,站在父亲的遗像前,整个人的气场却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戴着或真或假的哀戚,表达着对逝者的悼念和对未亡人的同情。
但是严晰不是。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旁边的人都在哭,但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那种感觉也不是呆滞,反而像置身事外的冷漠。屋里的人在哭,他却冷眼以对。
蒋云舟对亡者表达了悼念之情便离开了。
即使那时候的严晰很特别,但蒋云舟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也很难有想法,直到他第二次碰见他。
那是秋天的时候了,落叶纷纷落下来,可是被清洁人员及时清理了,这个忙碌的城市无论季节怎么变换都少有人在意。
那天蒋云舟走在路上,一切都很稀松平常,直到他看见迎面跑来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外套敞开着,似乎跟人起过冲突一样,衣衫头发有些凌乱。
他急匆匆地跑过来,但也并不是被人追着,也并不像去追什么东西,而是像在发泄,满脸怒气。
蒋云舟记得这张脸,那时候他在父亲的灵堂上,一脸冷漠,现在却怒气冲冲,眼眸里闪着火光似的,两颊也因为愤怒与奔跑泛着红润。
这样的少年,与第一次见完全不同,鲜活而漂亮。
严晰从蒋云舟身边擦身而过,完全没有停留,蒋云舟转身,看他飞快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他回过头,看着少年来的方向,那里有严家的公馆,也有自己在这个城市住的地方。
过了几天,蒋云舟听闻严家出了点事,说是嫡子砸了严家的祖屋公馆,打了自家的几个亲戚,然后严家的遗孀大闹了一场带着儿子去了美国。
失去了丈夫与父亲庇护的母子,倒是显得强悍不屈。
蒋云舟估计严家的人巴不得严晰走得远远的,所以说这是一件小事。
但是圈子说大也不大,总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老子不正常,儿子也就不正常。
而这件小事发生之后,就过了十年。
十年之后,蒋云舟坐在深陷于高楼的咖啡馆里,抬头看被大厦围住的天空,等待那个惊艳了他两眼的少年。
当他看见严晰之后,发现第三眼更胜从前。
神逻辑青年
医生说他因为对母性有着深切的渴望,所以热爱穿女装。
严晰觉得是放屁,他明明失去的是父亲,而且他母亲不仅健在还对他很好,而且丰姿绰约,无可挑剔。
不过穿女装倒是可以压制住他心里的另一股不安与狂躁,倒不是说他想变成女人。
所以尽管他朝着不正常的方向上越奔越远,母亲也没有责怪他,这让他更是觉得愧疚。
他曾经无数次地想纠正自己这点,但是都以失败告终。
而每次失败,都会伴随着其他人的心惊肉跳。
于是大家都说,你别折腾啦,就这样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严晰就越发跋扈起来,具体体现出来就是说话做事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范围,简称神逻辑。
这种神逻辑他自己很难意识到,有时候让人觉得很可爱,很喜欢,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厌恶。
严晰原来觉得讨厌就讨厌吧,跟老子无关,直到出现了蒋云舟。
他终于开始学会照顾别人的想法。
虽然任重而道远,但他时刻努力着,他正为以往的任性付出着代价。
比如他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头发给剪了,现在下场有点凄凉。
是的,每天要戴假发实在太凄凉了,特别是最近总有人喜欢打他脑袋。
可是头发实在长得太慢了,他每天往头发上抹一堆生发秘方,惹得蒋云舟都有意见了。
亲热的时候,蒋云舟抱着严晰,爱抚他的身体,抚摸他的头发,然后觉得手上黏糊糊的。
“你头上是什么?”蒋云舟看看自己的掌心。
“哦,抹了生发膏。”
“……”
然后蒋云舟抓着他去洗头。
“洗了就没用了。”
“没用就没用吧。”也比到处都蹭的黏糊糊强。
于是严晰的头发继续以缓慢的速度增长着。与此同时,严晰的第一部小说作品也出版了。
那部关于少女杀手的故事。
这个故事即使通过蒋云舟改写,通过走后门强力铺货宣传,但是销量比一般般还是差了点。
但是严晰无所谓,只要出版就好了。
他开始构筑自己的下一部小说。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闭门造车,酒吧都不管了,蒋云舟看他这个状态,感到忧心忡忡。
这次他不会写出一个少男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