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阔的平台被栏杆围住,安乐没来过这里,但他认得这里。
他正站在行政楼的天台上。
安乐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跑着跑着变场景的情况,他明白自己是撞了鬼。
他就说傍晚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很奇怪,原来鬼单独等着他呢。
这时候他反而冷静下来,慢慢地往天台边上走过去。
行政楼好像有二十多层高,安乐靠着围栏,从上往下看,看见楼下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摔得头破血流,以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
画面太血腥,此处又需要马赛克,安乐知道他是跳楼的学生,不忍心多看。
他把目光移开,再次看向天台周围,想着应该有出口可以下楼,结果天台入口的门打开,刚才在地面的跳楼学生,出现在门口。
……不想看还非要你看。
学生的全身都摔得不成样子,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再称作人,安乐自动模糊化处理,可经不住人家挂着脖子非要凑过来。
眼见着它越来越近,安乐步步后退,退到最后无路可退,他后背抵在天台的栏杆上,而栏杆的外面就是二十多楼的高空。
安乐长叹一口气,早就应该想到要选替死鬼,最佳人选是自己。
摔死的学生马上就要跟他进行亲密接触,血腥气扑面而来,安乐侧过头闭上眼睛。
“跳。”
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如同清风击玉。
安乐心念一动,转过身,用手撑住栏杆,双脚蹬地轻巧地越过天台的保护屏障,向高空坠落下去。
狂风在他脸侧呼啸,哇,太刺激了,他以后再也不想跳楼了。
安乐闭着眼睛感受急速下楼的恐惧,就在他越来越惊慌的时候,他落进一个怀抱里。
第16章 绳子与粽子7
二十多层楼,一百米,不考虑空气阻力以及其他因素,自由落体需要四秒左右。
这四秒,加速、失序、撕扯、扭曲,复杂的感情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幻,最后变成高空失速的恐惧。
安乐跳下来的时候不假思索,在中途竟然惊慌了。
如果那不是蒋鸣玉怎么办。
他就会像刚才的学生那样,摔成一摊肉饼。
即便是他都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么自杀的学生们从高空坠落之时,会不会有片刻的后悔。
幸而最后的怀抱温暖而坚定,安乐牙齿打战,紧紧地搂住抱着他的人,双腿却一阵发软,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蒋鸣玉扶着他,随着他的坠势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到安乐的后脑,从他的背后扯出一条黑影子,刺啦一声撕下来。
蒋鸣玉松开手,沉声说了一句:“滚。”
黑影一溜烟消散了。
安乐终于觉得舒坦了,靠在蒋鸣玉的胸膛上,慢慢地睁开眼,
他还有点失神,瞳孔涣散,无法聚焦,蒋鸣玉垂目看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脸颊。
平时活蹦乱跳的小孩儿现在虚弱得像只红眼兔子,安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嗨……大佬。”
跳楼真是太可怕了,他一辈子都不想再跳楼了。
蒋鸣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待他缓过来。
安乐觉得好些才吸了几口气,眨眨眼,问:“刚才那个不吃吗。”虽然他迷迷糊糊的,但也能感觉有东西从他身上剥离,让他轻松了不少。
蒋鸣玉淡淡地回答:“你想我吃掉你的同学吗。”
“唔……”
安乐回忆起那位跳楼的学生脑袋不是脑袋、胳膊不是胳膊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吧,好歹同学一场。
而且看起来也不好吃。
两个人在校园的路上搂着,有学生从旁边走,认真地过来询问:“他怎么了?要送校医院吗?”
附身的鬼被赶走之后,安乐恢复了力气,这时候红着脸从蒋鸣玉的怀里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有点贫血。”
等路过的同学走了之后,安乐才发现他们就在行政楼的不远处,方才他从程妙秋那里逃走,自己感觉是朝着学校大门方向的,实际上竟然跑向了行政楼。
当时烧纸的人有那么多,跳楼的鬼依旧精准地选中了他,安乐对自己的天赋异禀有了更深的认识。
他看向蒋鸣玉,蒋鸣玉穿着薄薄的单衣,耷着眼皮站在那里,整个人有种没有睡醒的慵懒感。
安乐抓抓脸,有点不好意思,说:“大佬,你怎么来了。”
蒋鸣玉道:“听说有人要给我找吃的。”
安乐脸又是一红,海口夸大了,吃的还没影先差点把自己折进去,他手足无措地指指行政楼的楼顶,说:“这里死了好多人,应该有很重的怨气,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他越说越小声,也觉得自己莽撞了。
蒋鸣玉抬眼扫过高楼,又看了看安乐,说:“把事情讲给我听。”
安乐连忙一五一十地将一切告诉蒋鸣玉,包括他们烧纸送鬼的事,还有行为怪异的程妙秋。
他说完,自己分析道:“行政楼经常有人自杀,怨气深重,跳楼而死的人变成鬼困在楼顶成了地缚灵,必须找到下一个替身才能解脱,这样成了一个循环,越来越多人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