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说话,听在舒云耳里,也只觉得六阿哥是亲生儿子,胤禛仿佛是外人一般,客气中带着疏离。她轻声道:“额娘说的太见外了,我们爷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德妃抬眼看了看舒云,脸上又显出了慈*的神情,拉着舒云的手道:“好孩子,你是个贤惠的,额娘心里一直都知道,不管谁进门,都越不过你这个正室福晋,以后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来找额娘做主。”
饶是舒云两世为人,脸色也变的不大好看,郭络罗荣安的事情她听说了,上一世并没有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还不及有什么对策,德妃的话就来了,这意思,荣安是必定要进门了。
荣安身份显赫只能是侧福晋,这样一个侧福晋与她的威胁到底有多大她再明白不过。
舒云片刻的沉默让德妃有些不悦:“太后娘娘专门找了我过去说话,那孩子也不容易,老四也是好心,却架不住有些人有歹意,事到如今也是别无选择。”
德妃心里也不是多乐意,但太后亲自开口,只怕皇上也已经同意了,不过是给她面子告诉她一声罢了。
舒云忙道:“额娘说的是,舒云心里都明白,舒云只知道孝敬额娘,一心为我们爷着想,别的都听额娘和我们爷的。”
德妃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但却并没有兴致跟她玩些虚情假意:“你能想明白最好!”
恩和和胤祚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见着洞口突出的台子上站着三个又兴奋又惊讶的侍卫,看着两人大声喊:“都在!格格和六阿哥都在!!”
恩和并不知道费扬古是不是一直都在悬崖边上,但她上去的时候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费扬古,几日不见费扬古似乎就老了几分,眼里却依旧熠熠生辉,也有恩和两世以来看到的最浓的父*。
恩和还未来得及感慨就被胤祚的大嗓门打断了思绪:“你们几个小心点,恩和格格身上还有箭伤,慢点,慢点!”
恩和看见费扬古的眼眸深了深,也不及多想只觉得这么多人面前实在不好意思,便只轻叫了声阿玛闭上了眼,由着人把她抬到了马车上,并没有看见胤祚看向她的眼神有多露骨。
隐隐还能听到胤祚跟费扬古说话:“…来的时候正要掉下去,我只想着一定要救…不想天不亡我…”
王氏将要产子,琪琪格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府里没了恩和宝音觉得万事都极其顺眼,见着琪琪格忙就陪着王氏闲聊。
“这是我给小侄子做的衣裳,嫂子看看。”
王氏温和的道:“针脚这样密实,也不怕伤着眼睛,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虽是嗔怪,宝音却听的高兴:“瞧嫂子说的,给自己的侄儿做,怎样我都愿意。”
正说着,如玉有些慌张的掀起帘子走了进来,也不顾宝音瞪她,喘着气道:“二格格救回来了,说是一会就到,老爷亲自送的,是跟六阿哥一起救上来的!”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宝音只觉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要起身,却将手里的茶碗打翻,茶水泼到了对面王氏的肚子上,饶是王氏历来淡定也吓得尖叫了起来,屋子里立时就乱了起来。
恩和的马车在二门停下,二门显得很是冷清,只谢嬷嬷红着眼睛带着人抬着春凳等着恩和,持觞和碧丝都又是幸喜又是难过,恩和笑着点了点头,由着众人将自己抬上春凳,听得一旁的谢嬷嬷道:“这是造的什么孽,格格都瘦成这样了!”
虽然瘦,但气色可是相当好,谢嬷嬷怎么不说?
碧丝哽咽的道:“吓坏奴婢了!”恩和转头看,见着持觞和碧丝确实都消瘦了不少,大抵她不在,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
不等恩和发问二门这么冷清的缘故,持觞便自觉的道:“刚刚大格格把茶水泼到了大少夫人的肚子上,吓得大少夫人动了胎气,这会怕是要生了。”
琪琪格有多宝贝王氏的肚子大家有目共睹,宝音可是捅到马蜂窝了。可是宝音实在不像这么粗心的人,恩和看向持觞,持觞弯腰低声道:“说是听了您要回来的消息…”
恩和差点笑出来,难怪宝音不喜欢她,她果然克宝音呐。
才几天不在,在回来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重返人间的错觉,虽是什么都没变,但想到胤祚,想到那个神奇的地方,在想未来她就多了期待和向往,整个人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勃勃的生气。
谢嬷嬷指挥着丫头们给恩和洗漱,又有专门等着的御医过来把脉开药,恩和喝了药听得王氏这一胎不太好,微微皱了皱眉头。果真是很多都变了,原本王氏这一胎安安稳稳的生下了伯爵府的长孙的。
康熙仔细看着下首跪着的胤祚,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回来就好,好好下去歇息,让御医给你也看看。”
胤祚用力磕了三个响头:“让皇阿玛担心,是儿臣不孝!”他这些说的到是心里话。
康熙眼里露出了欣慰,儿子知道做父母的不容易,这是他的造化,他点了点头:“好好孝敬你额娘,自从你出事,她就卧床不起。”
胤祚又应了是,起身退了下去,走了几步不知想起什么又停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儿臣挺想皇阿玛,皇阿玛要是有时间不如跟儿臣说会话?”
康熙明明听的心里熨帖,却一心要装严父,笑骂道:“不知羞耻!还不快滚下去?!”
胤祚嘿嘿的笑了两声,退了下去,才走没一会,皇上赏赐的药材就进了阿哥所。
德妃仔仔细细的将胤祚看了又看,又让御医检查过确定胤祚完全没事,才拉着胤祚在身边坐下,摩挲着他的脊背:“你这是要做什么?吓死额娘才甘心?”
胤祚一直觉得为救恩和才掉下悬崖这事情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任何人,但这任何人里面一定不包括德妃,德妃若是知道,心里必定不舒服,绝对会迁怒恩和,以后等恩和进门不会有好事。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处理,他不能给恩和出这难题。
他露着一脸的无辜和依赖,低声道:“儿子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是出去狩猎,竟然会有人想对儿子不利,若不是恩和格格及时出来替儿子挡了一箭,只怕这会卧床不起的还是儿子。”
德妃有些疑惑,但却没料到儿子会说谎:“不是外面都说…”
胤祚有些小小的歉疚,声音越发低了:“…这个不敢骗额娘,我只跟额娘说实话,一是若说是恩和格格救了儿臣,有心人不知道要将她编排成什么样子,二是儿子也有私心,想借着费扬古大人的手查出来后面到底是谁在使坏,若是恩和格格出事,这事情就好办多了。”
德妃觉得这话也有道理,戳了戳他的额头:“胆子可真不小!”
胤祚撒娇一样在德妃胳膊上噌了噌:“额娘可要帮我。”
德妃还不及说话,十四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六哥在哪?六哥!”
他跑的满头是汗,外面的褂子都跑斜了,身边的小太监大抵追不上也并不见人。
德妃又好气又好笑:“咋咋呼呼做什么?你六哥好好的在这,快过来,一头的汗。”
十四看见了胤祚,眼睛猛的亮了起来,扑到胤祚怀里:“我就知道六哥一准没事,看看,现在果然回来了!”十四年级尚小,待人一直有一颗赤忱之心。
胤祚笑道:“也不想想你六哥是什么人?当然能逢凶化吉!”
德妃被逗的轻笑,内殿一片祥和温馨,外头的宫女道:“四阿哥来了。”
德妃和十四的神情忽的都一本正经了起来,仿佛是来了客人,胤祚心里不是滋味,只能笑着道:“救命恩人来了!”他这样说,德妃脸上才多了几分笑意。
胤禛待胤祚是亲兄弟,待德妃十四也疏离客气行了礼问了好,只认真的看了看胤祚:“没事就好。”
胤祚不知道怎的眼睛有些湿润,这个哥哥真的比之他人待他更用心,更真实。
十四见胤祚跟胤禛亲厚,有些不高兴的嘟了嘟嘴吧。
蒙古大患又蠢蠢欲动,康熙帝意欲亲征,大事当前,费扬古这员猛将的事情就不是小事,康熙皱眉道:“有人胆敢加害朝廷命官家眷性命,此事决不能姑息!”
费扬古立时行礼:“皇上英明!”
康熙缓了缓语气:“恩和的事情你就不用多挂心了,胤祚那小子一心要娶你的闺女,这主朕做了!”
费扬古不知怎的想起了琪琪格的话,但如今似乎已经别无选择了,他有几分失落,但还是答道:“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侍立在一旁的太子眼眸深了深,缓缓的朝着费扬古点头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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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养病
翠绿的枝叶间,火红色的果子诱人可口,仿佛看着就会滴出美味的汁液,恩和舔了舔嘴唇,伸手想要摘下最高处的果子,但她个子不够,踮着脚也够不到,正在懊恼,感觉到身后有轻微的响动,转身只看的见有人影闪过,在转身胤祚便露着一口大白牙,站在她面前笑:“叫声夫君就给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晃动着手里的果子。
恩和看着他:“大晚上不睡进来做什么?”
“想你了自然就进来了。”
恩和没好气的撇了撇嘴:“油腔滑调!”
胤祚将果子放到她鼻子跟前晃了晃:“是不是油腔滑调你心里清楚,你只说到底叫不叫?”
胤祚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深邃又含满笑意,仿佛有一些东西即将溢出。
来自山间的风吹来沁人心脾的淡淡的香味,树叶沙沙的作响,仿佛唱着一支歌,大朵娇艳的浅绿色的花朵簇拥在恩和身后,看热闹的小姑娘一般,欢快的笑着躲躲藏藏。
恩和从来都没有觉得过,生活也可以这样轻松惬意,欢快明朗。
她笑着往胤祚跟前凑:“我就是不叫,你难道还能真不给我!”
恩和小巧的鼻尖几乎碰到胤祚,少女的幽香一缕缕的钻进了胤祚的心里,让他的脸忽的滚烫了起来。山洞里虽距离的近,但他心里的事多,还未仔细的看过恩和,也未有过任何男女之间的念头,今时今日一切就有些不同了,两辈子的处男,其实真的对女子很好奇的。
他的眼神不自主的向下瞄,夜间的衣服穿的单薄,恩和颀长单薄的身姿便显露的比较清楚,胸前的轮廓却并不清楚,胤祚努力的想当时给恩和拔箭的时候到底看到的是什么情景,却只记得当时恩和血流不止,伤口很深,在右移一厘米就是神仙到了也救不活,别的他都毫无印象。
胤祚的脸渐渐憋的通红,看向恩和的眼里仿佛闪着水光一样露出孩子般的害羞和紧张,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握着。
恩和的眼睛渐渐瞪大,心跟着不可抑制的柔软甜蜜起来。她猛的向前凑,亲到了胤祚的脸颊,然后欢笑着闪身出了空间,留着如煮熟的龙虾一般几乎冒起热气的胤祚呆呆的站在空间里吹凉风……
恩和一整夜嘴角都带着笑意,胤祚夜里偷偷的做了个梦,早起的时候亵裤湿了….
早起的时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滴滴答答作响,屋子里泛起了丝丝潮气缠绕着荷花熏香的气息,说不出的缠绵甜腻,连廊下的鹦鹉都安静了起来。
恩和依在床头,由着持觞和碧丝帮她洗漱,持觞看几眼恩和就抿嘴一笑,恩和有些莫名其妙:“你这丫头,大清早的笑什么?难不成我脸上开花了?”
持觞笑道:“格格脸上果真是开了花的。”
“什么花?”
“桃花!”
恩和一愣,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到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骂持觞:“胆子越来越大了,连主子多调侃起来了!”
正说着,谢嬷嬷皱着眉头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立时在不敢胡闹,谢嬷嬷却没顾得上她们,只自顾自的说自己的事情:“真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好好的一个孩子硬闹腾成这样了。”
她摸了摸恩和身上的被子,大抵觉得还算厚实干爽,便立在了恩和的身边:“大少夫人刚刚生下了个小少爷,原本好好的孩子,如今生下来,硬生生的猫一般哭都哭不响,大格格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人丁兴旺,伯爵府才能兴旺,第三代的嫡长孙地位何等重要,大家心知肚明,即便并不十分喜欢王氏,还是会因为这个孩子不够强壮而忧心。
恩和却想到了前一世大哥大嫂的冷漠,二哥的艰难,她垂下了眸,那神奇的地方神奇的东西大抵让一个小孩强壮起来还不成问题,但她一点都不想这样做,或许在未来,在以后,在一切都落定的时候她会出手,但绝对不是现在,她不会因为仇恨,让自己成为那些自己所厌恶的人,她只做她自己,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她也轻叹了一声:“都是命吧,嬷嬷看着收拾两样东西送过去,在替我问候大嫂,孩子还小,以后可以慢慢养回来的。”
谢嬷嬷应了一声,自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琪琪格的脸几乎冷峻成了一个锥子,宝音立在下首还在瑟瑟发抖:“额娘,我……”琪琪格转身,猛的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她跌倒在了地上,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琪琪格,琪琪格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走向了后罩房的小隔间,沉默的在佛像前坐下,念着不为人知的经文……
碧丝侍候着恩和用膳,几次都欲言又止,恩和接过丫头手上的帕子沾了沾嘴角:“什么事?”碧丝见恩和问她,脸上立时露出了笑意,抿了抿嘴:“大格格被太太关在了小佛堂念经,如今都快选秀了…”
恩和的眼眸渐深,声音也有些沉:“怎么?”
碧丝却仿佛没有看到恩和的异样,只顾着接着说:“您跟大格格是嫡亲的姐妹,平时大格格待您也极好,如今她出了事,您只要在老爷跟前说几句好话…”
恩和不耐烦的打断她:“为什么我要去说好话?”
碧丝这次听出了恩和的不高兴,话也没有先前说的顺溜:“这不是,这不是旁人也觉得您宽厚吗?”她说着试探的看向了恩和。
持觞从外面进来并没有听见多少却大抵知道她说了什么,见恩和脸色不好,心里默叹了一口气,枉费主子待碧丝一向亲厚了。
恩和看向了碧丝,少女姣好的面容在这阴沉的天气里尚泛着白瓷一样的光泽,灵动的大眼睛里有不安和忐忑。
“你觉得大格格人怎么样?”
碧丝试探着道:“大格格为人和善,待下人没有架子,又体贴入微。”
恩和淡淡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持觞侍候我躺下,碧丝你下去吧。”
碧丝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有些不甘心,持觞看了她一眼:“格格要你下去。”碧丝这才嘟了嘟嘴退了下去。
屋子里一时沉默了下去,好半响恩和才道:“我给过她很多次机会,但她都没有把握住。”
持觞勉强笑了笑:“格格做的奴婢都看在眼里,是她自己太让人失望,不怪格格。”恩和又沉默了半响:“她既然喜欢大格格,以后就让她去侍候大格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