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泼而下,男人不屑地大笑一声,回头一看,原本威风凛凛的女子居然真的吓的面色惨白如纸,呼吸看起来都很困难的样子,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喂,你不会真的怕蛇吧?!”
“是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我们女人怕个蛇有什么稀奇的?”司剑嗤之以鼻地说道。
“芈凰,别怕!别怕!……以你现在的武功,千军万马中都能全身而退,完全不用害怕这些小长虫。”芈凰紧张地握着长剑,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挥动,不断自我催眠。
“蛇都爬到你脚边了,你好歹反应一下!”与此同时男人手中的软剑也没有停竭,挑起那条银蛇,扔向站在远处的刺,吓的刺们四散惊走,然后持着剑游走在芈凰身边,将她周围的银蛇全部杀死,最后说道,“喂,你想想你刚才是怎么对付我的,这些小虫子可比我弱多了。你看我,一剑一条,这些小虫子连点反应都没有,杀它们还不跟切菜一样容易,根本不用害怕。”
一下子,他的剑尖上已经挂了七八条黑影,甩来甩去,吓的原本半僵硬的芈凰,皱眉向另一边快速地跳开,嫌恶地道,“快拿开,不要甩到我的脸上了,恶心。”
“哈哈!”大雨冲洗着男人的五官,原本脸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全部洗涮干净,露出棱角分明的英俊容颜,举着蛇串又往她面前伸了伸,“你摸摸,真的一点都不可怕,至少比我差多了!”
“好像是没有那么可怕,都死了,动都不动……”芈凰用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冰冷已死的蛇,终于吐出一口浊气。
“所以,当你越怕什么的时候,你越是要像这样一剑杀了它!不管它是蛇,还是人!”男人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一双邪魅的眸子中射出一道凛然无比的暗芒,手中剑不断变化,挽了一朵炫丽至极的剑花,剑上挂着的蛇尸顿时化为了无数段蛇羹掉落地上,“死了,就什么都再也不可怕了!再也吓不到你了!所以跟着我一起,杀了他们!”
这不就是她十一年,卑微求活下来的信念吗!
白龙,刘嬷嬷,芈昭,吴王妃,哪一个她都不要放过!
“对!杀!”
芈凰一声清啸,仿佛看到那条两丈长的白龙昂首立在她的身前,露出它的森森白牙,对着她张开血盆大口,而原本失神的双眼中却陡然射出一道雪亮的锋芒,就像有惊天的剑锋在女子的心头,霹开层层包裹坚硬的外壳,从内里热血喷涌,却有一道九尾的凤影从此刻起势要冲天而起,翱翔九天,万人来朝。
处在夜色中的女子,横剑在手,只看的见一双曼眸寒星四溅,“多说无异,有无生路,大家都拿出全部本事吧!”
“嗯!杀!”
三人皆重重点了点头,说话间,又有无数条银蛇滑动而来,可是女子的眼中再也没有了迟疑畏惧,动作更是流畅无比,比之之前还快了三分。
雨越下越大,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轰隆隆巨响一片。
一道白电划过苍穹,就在这一刻,四名暗卫看到石林中猫起来的黑影,提起手中的利器暴起发难。
芈凰一剑刺中最后一条银蛇的蛇身,手中长剑学着男人的样子一挑,一甩,甩向迎面而来的刺,速度之快,势如闪电,其中一名刺正要挥剑抵挡,芈凰的第二剑已经无声无息刺出,前后只相隔了一眨眼,刺抵挡了银蛇就躲不开这必杀的一剑。一剑刺中,立马剑尖转道,刺向已经奔至身前的第二名刺,二人正面刀剑相加,带出一长串赤溜的火花,芈凰手持青锋,继续加力,空出的另一手一掌印在对方的胸口上,“去死吧!”
二名刺相继倒地不起,冷雨滴落在了他们的冰器之上,还没有来的及染上目标者的鲜血,却首先流上了自己的鲜血。
另一边,男人看来也十分厉害,以一敌二,手中的软剑还能舞成一团光影,水泼难入,挡住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夹击,芈凰眼见他和司剑两边倒还算轻松,率先冲出外围,在重重包围中撕出一个突破口,说道,“快,我们都到那片石林之中。”
“好!”男人点头,且战且退。
芈凰在前面开路,等到了石林中,对断后的司剑命道,“司剑,用你的大力将石头给我狠狠地砸向他们!”
“是,公主!”司剑大吼着挑起一块重达千斤的巨石,向着紧追而来的四人横扫而去,飞起的巨石,尖锐的棱角之上响起破风之声,凡是被它扫过的刺,皆带起一大片皮肉落地,而巨石落地之处,有藏身于竹林中的刺因为根本来不及躲避,而被巨石砸死当场。
众人再次变色,纷纷跳开,其余刺远远地将她们团团包围在石林中,而她们以石林为掩护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竹林之中,此时四下里只剩下一片安静,还有“沙沙”的脚步腾挪声混着竹叶声还有雨丝声,不绝于耳。
倒分不清这声音到底从何处来,是人是竹是雨。
根本没有可见的光线,身上火石皆已湿,藏身在石林中的三人,不住警惕的扫视四面八方,分辩周遭的各种声响。远处传来几下尖锐的金鸣之声,近处还有几个类似夜枭的呼哨声此起彼伏相应,这拨刺显然早有适应这黑暗的作战之法,配合的几乎天意无缝,还时不时地向她们发出各种干扰和偷袭。
一直藏身在暗处的刘嬷嬷见此,哑着声音,握紧拳头,“该死,这群人是谁!”有名黑衣鬼面刺站在她背后答道,“看样子,不是王妃和公主的人,嬷嬷。”
“哼,那我们就等等,既然有人代劳,我们就等着最后给她胸口补上一刀。”刘嬷嬷凶狠地说道。
“是!”黑衣鬼面刺犹豫半天突然说道,“只是,嬷嬷,刚才有人来报说吴公子被若敖氏的人给抓了,现在正在出城前往边疆流放的路上,与我们相距不远,要去搭救吗?”
“什么?”刘嬷嬷闻言,透过鬼面露在外面的双眼露出一丝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早上的时候!现在已经离城五十里了,再不去,估计都要到下一座城池了。”刺说道。
“带队人,拿上王妃的腰牌,赶快把人给我捞回来。”刘嬷嬷烦躁地说道,“这个吴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键时刻,每次都给我们拖后腿,都不知道我们是第几次把他从天牢里捞出来了。”鬼面刺闻言低头不语,只是默默安排派了一小队人马去接应。
“公子!”
漆黑的夜幕下,一骑战马飞奔在官道与从林之间,有斥候迎面而来,“吁”的一声在雨中勒住战马,大声禀报,“我们顺着线索寻找,已经发现刺踪影,看足印深浅,刺人数极多,且武功极高,应该不下三四十人!”
若敖子琰一双剑眉顿时竖起,俊颜如霜,沉声说道,“那公主呢?”
斥候顿时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答道,“公子恕罪,我们还没找到……”
“那还多说什么,继续找!”若敖子琰眉心紧锁,素手一挥。
“是。”斥候扬鞭打马,向着前方搜寻的队伍传令下去。
若敖子琰端坐在马上,任风雨打湿全身,贵公子的雍容风度尽失,片刻之后,突然沉声命道,“派潜若敖三部的人,给我从现在起,密切监视吴家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说毕,挥鞭抽在马股上,衣衫翻飞,披风飞舞,向前方的部队。
“是。”江流闻言微愣,看向身侧的清浦,小心地问道,“公子说的哪个吴家?”
“你认为整个郢都还有哪个吴家敢要长公主的性命?自然是吴王妃的娘家,吴家。”清浦难得一脸不耐,这个榆木疙瘩关键时候不开窍,“宫中吴王妃,三公主,紫烟宫的以及吴家所有人,任何珠丝马迹都不要放过!”懒得多说,快马加鞭追上前面的公子。
“佰长,前方有打斗声!”
若敖二部最擅长追踪,带头的是一个中年将士,举着火把,沿着脚印一路追踪,穿过竹林不久就远远地听到一阵激烈的兵器相接之声。
“好,放信号弹!”领头的佰长闻言命道,信号兵点燃怀中一枚用油纸包裹的信号弹,通知附近所有人马前来。
若敖子琰眼见前方升起信号弹打马急行,风雨如晦的夜色中,轰隆隆的马蹄声,混合着淅沥沥的大雨声远远传来,男子声音低沉,缓缓说道,“芈凰等我。”
暴雨,闷雷,官道,竹林,一往无前的铁骑,纵横驰骋,与不懈追杀的刺争夺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