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八年的十月二十八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刚从东宫出来的殷清风“担心”妮子在封闭的车厢会闷坏,他也不管旁边还有鱼娘和繁星在,伸手解开妮子的衣扣。
自从在韦曲脱去妮子的小裤裤施行家法后,殷清风对妮子的抵抗力就越来越低,有时晚上做梦也会出现妖精打架的画面。每次面对殷清风的骚扰,妮子总是羞嗒嗒的欲迎还羞。所以,最近这段时间,殷清风的狼性大增,想着法儿的猛吃妮子和鱼娘的豆腐。
就在他的手刚探摸到小罩罩的边缘时,马车一个急停让毫无防备的他一头拱到对面鱼娘的怀里。当他下意识的将手按在鱼娘高耸的胸脯上时,就听一声嘶哑的狼嚎响起,“二郎,成了”
殷清风一个激灵,那只手的力量瞬间增大了不少。吃疼的鱼娘“嗯”了一声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马周的声音。他顺势在鱼娘的胸上摸了一把后,才正人君子般的坐了回去。
殷清风看到妮子手忙脚乱的系好衣扣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马周见殷清风出来了,立刻扑了过来,嘴里喊着“二郎,成了今日总算成了!”
殷清风当然知道他的话是什么含义。他躲开马周的那一扑,然后拉住马周的手腕将他手里的手稿抢了过来。
最初的论语是没有那二十篇的篇名的,后人从每一篇的第一则里找出一个词汇来当做篇名。这最后一篇的尧曰篇殷清风可是等了很久了。
尧曰篇一共三百七十个字。殷清风匆匆看过后,向车夫殷良喊道:“良叔,你现在就去通化坊的颜府,说我后日巳时准时拜访!”
殷良从车辕上跳下来,“这马车”
殷清风挥挥手,“良叔只管去就是了。”天大地大也没有论语这事儿大。
殷良匆忙走了之后,殷清风让马周坐在另一边的车辕,他自己拿起鞭子亲自赶车回去。
回到西院,殷清风从书房里找出论语其他的十九卷递给眼巴巴的马周:“宾王兄,且去誊抄四本出来。记得,要在扉页上写上清河马周。哈哈哈,以后的世人再提到清河的时候,不但会想起清河崔氏,还会想到第一位为论语断句的清河马氏和清河马宾王!”
马周激动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他哆嗦的说道:“要要不是有有二郎的提点周何以能能”
“能立下如此文勋?”殷清风替他说道。“小弟只是提供了标点符号,若是没有宾王兄对论语的精湛理解,是无论如何也断不出来的。所以,宾王兄就安心的接受后世人的敬仰吧”
马周肯接下这个重任,为的就是能从论语断句的功德上为他以及他的家族获得巨大的名望。就像韦夐创立韦氏逍遥公房一样,哪怕他以后在仕途上一无进展,只凭这一本论语,他的家族都有资格挤进名门望族的序列。
他当初自解官职西行长安,为的就是能天子脚下找到一个进身之阶。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机会来的这么快,取得的成就这么高。
他不像吕才那么单纯,他登门之前已经将有限的信息分析得透透彻彻,在判断殷清风有可能是那个命中贵人后,他才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上门拜访的。
与殷清风接触后,他诧异的发现,殷清风的身上不但全无半点纨绔之气,反而朴实无华得不像一个国公之子不像一个皇亲国戚,也没有在获得开国男的爵位后得意忘形,就算是骤升为开国侯以后也是如此。
但这只是殷清风的品德。最让他敬佩的是,殷清风明明比他还年幼,偏偏每次交谈,都让他有种惊艳感觉。听了他的话,感觉他之前就是在读死书,全然没有把圣人典籍领悟通透。
而今,他把成名的机会让给了他,他该怎么回报他呢?
以他对殷清风的了解,殷清风未来的前程必然是无可限量的,只凭自己这个寒门子根本就不足以回报他的万分之一。那么,自己以后与他之间该如何相处呢?门下犬?还是附庸家族?
或许,在论语这件事告以段落之前,他要想出一个结果来。但,眼下还是把四本论语写出来吧。
两天后的巳时,殷清风和马周轻车来到通化坊,被早已等在门外的颜显甫迎到内宅。
上一次只是颜师古五兄弟出面接见殷清风,这一次,颜思鲁出面了。
颜思鲁的年岁与李纲、陆德明相仿。他能青史留名,可不但是因为他是颜之推的儿子,还因为他在少年时便精于文字音韵。
此时的音韵是指韵书而非声母、韵母和声调的那个音韵。
古代的辞书分为:字书表字型、训诂书表字意、韵书表读音三种。
韵书是把汉字按照字音分韵编排的一种书。这种书主要是为分辨、规定文字的正确读音而作,属于音韵学材料的范围。同时它有字义的解释和字体的记载,也能起到辞书也就是字典的作用。
唐朝中后期那些参加的科考的学子们,必须人手一本韵书才能完成科考中的诗词歌赋那一部分内容。
中国古代无字典与词典之分,统称为“字书”。因为古文中大多是单音节词,字与词无明显的区分。
许慎编写的说文解字是第一部分析字型,探讨字体结构源流的字书尔雅是中国第一部训释字义为主要内容的训诂书广韵是中国现存的第一部归纳字音,探求声韵源流为主要内容的韵书。
清代康熙字典标志着中国开始出现以“字典”命名的工具书。
颜思鲁精于文字音韵,颜师古是中国著名的训诂学者,殷清风带着一本断过句的论语来,他很期待颜氏的表现。
或许是常年的缘故,也或许颜思鲁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他看向殷清风时双眼是眯起的,“听说老夫的妻族出了一个才能绝世的少年郎,今日一见,倒也不负盛名。”
殷清风心里吐槽,你都是爷爷辈的,说话还这么文绉绉的,有意思吗?
他从马周的手中接过一个木盒,“家父让外孙给姑翁带来一个小礼物,并让外孙向姑翁致歉。”
说完,他走到颜思鲁的面前双膝跪地,将捧着的木盒双手高举到颜思鲁的面前。
拉拢颜氏,少不了要理清殷元这些年与颜氏的冷淡交往。消除了这点小隔阂,彼此才能坐下来像一家人一样和和气气的说话。
颜思鲁楞了一下,没想到殷清风会提到殷元。“你是晚辈,个中原委”
颜相时上前两步扶起殷清风,“你阿耶是你阿耶,你到了这里,就像自家一样。”
殷清风顺势站起后,“家父不但给姑翁准备了礼物,给几位伯父也准备了礼物。”
马周上前将剩下的五个盒子捧在殷清风的身前。
殷清风打开手里的盒子,将一副老花镜递给颜思鲁,“这是家父命人用水晶磨成的眼镜,姑翁和五位伯父的时能用得上。”
颜氏六人不解的看着殷清风手里的老花镜,颜师古疑惑的问道:“此物如何使用?”
殷清风展开镜腿,架到颜思鲁的双耳上。
“咦”
颜思鲁伸手拉下眼镜又将眼镜抬上,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此物真是太神奇,老夫已经多年不曾清晰视物了。”
他在镜片后瞪圆双眼看向殷清风,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子侄,“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殷清风趁着功夫,将剩余的眼镜交给颜师古五人。
他们在听到颜思鲁的感慨时,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等接到眼镜后更是第一时间带到耳朵上。
最年轻的颜勤礼惊讶的喊道:“呀!还真是!眼前登时就清晰了”
古人的时间长,早晚的光线又暗,还不注重保护视力。十个人里最少九个是近视眼。
俗话说,“花不花,四十八。”,绝大部分的人到了四十八岁左右,都会发生老花眼。无论是正常视力还是近视眼,随着机体的老化,老花眼都是会自然而然的出现。
小插曲过后,颜思鲁架着眼镜说道:“清风你再给老夫解释一下什么是知行合一。”
马周虽然没听过知行合一的言论,但这四个字的出处还是知道的。他本来就对殷清风的学识敬佩得很,此时更是集中精神听殷清风如何解释。
殷清风说道:“礼记大学八目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格物致知说的是:“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
东汉的郑玄解释为:事物之来发生,随人所知习性喜好。“格,来也。物、犹事也。其知于善深,则来善物。其知于恶深,则来恶物。言事缘人所好来也。此致或为至。”
外孙又在某部典籍中看到:“物者万物也,格者来也,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明辨焉,而不应於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诚,意诚故心正,心正故身修,身修而家齐,家齐而国理,国理而天下平。此所以能参天地者也。”
治国平天下是人的追求,其前提是修身齐家。但外孙以为,格物致知应该放在修身齐家和治国平天下之间。
外孙当初就在想:在修得己后身后是齐家,但这个齐家是怎么齐呢、又为什么要齐家呢?
外孙曾在去河东的路上在一处农家借宿。这户农家有一个邻居,是一个孀居的母亲带着一个十六岁的郎。母亲为了儿子能考取功名,自己做女红换来柴米油盐又自己下地耕田,为的是不让儿子专心不要动一指的阳春水。
外孙后来就在想,既然古人已经说过修身齐家,为何世人,包括那位辛苦的母亲和那个郎的眼光都放在治国平天下上面?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一个立志要在朝堂上施展治国平天下抱负的人,连阳春水都不沾一下,他如何懂得百姓的疾苦,又如何制定出能让万民收益的政令?
所以,后来外孙得出一个结论:齐一人之家只是基础,格物致知才是真正的大学问。
如何格物又如何致知?无非就是多看、多听、多问、多想、以及多做!
多看,离开书屋,走到市井当中去,去看看这世间的百态走到群山大川去,去领悟这自然之道。
多听多问,子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更有“一字之师”的谦卑。可见,这天下处处都是学问,求学问不能只拘泥于典籍,哪怕是一个乞者也会有给出一些启发。
多去想,将自己学到内容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学问,而不是张口闭口的子曰子曰。
不能读死书,也不能死。
读死书让人不知变通、不能活学活用,认为书上怎么说就是什么,有些书只是著书立传者的一家之言,不能太过认真的死是说人不能以死板的方式去。
多做,只有自己亲自去做了,才知道农民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时候有多辛苦只要自己亲自去做了,才知道作为一个普通庶民面对强势豪门的时候是多么卑微、辛酸与无奈只有自己亲自去做了,才会知道庶民对皇室有着什么样的期待
只有自己体验了领悟了,才能真正的做到治国平天下。”
沉默了一会儿,颜思鲁说道:“好一个不拘泥于典籍、好一个融会贯通、真是好一个多看、多听、多问、多想、以及多做啊”
他转向自己的子侄,“你们认同清风的求学治学之言吗?”
他又转向殷清风,“他们是跟随老夫求学的,这个问题,老夫应该问自己才是”
他支起手杖站了起来,“老夫的先父不满二十岁便被任为南梁的国左常侍。后投奔北齐,历二十年,官至黄门侍郎。北齐为北周所灭,又被征为御史上士。隋代北周后,老夫随先父到了大兴城,住进了通化坊的这处宅子,做了大隋的秘书省东宫学士、校书郎。
若是老夫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在走出建康城、一路走到大兴城时做到多看、多问,多想,近五十载的光阴里老夫也不会困于那三尺书房内。
可惜,老夫这些年只是在校书、、教书。
老夫教导后辈多才能知晓先贤的训导,但是今天听了你的言语,才晓得原来老夫一辈子都在读死书,也在死。
现在你和老夫说说,你当初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