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被大力的推开,殷元怒气冲冲的向外走。
殷清风捂着脸一副愤怒的表情跟在身后。
“用过餐再回去吧,省得有人说我陈郡堂不懂礼仪。”追出来的殷闻礼不阴不阳的说道。
殷元霍然转身,“用餐?是谁教会你们新式炒菜的?我国公府万贯家财,什么美味没有,稀罕吃你这里的腌臜物?
呸!谋夺后辈钱财之人,也配谈什么礼仪?
风儿,咱们走!多在这里呆一刻,阿耶都觉得会折阳寿!”
殷清风恨恨的看着书房门口的那群人一眼,大步追上殷元。
殷闻礼冲着背影扬声喊道:“是非自有公论,是不是族产不是你一人说的算殷元,你要晓得,你是殷氏的子弟”
殷元头也不回的喊道:“从今日起就不是了”
在门外伺候的下人惊呆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家族不是一直和睦相亲的么,怎么就闹出要分裂的地步了?
殷闻礼羞怒的甩了袖子,“令名,你这就去颜府通报一下,阿耶这就过去拜访他们。”
殷令名哀求的说道:“阿耶,这是家族丑闻,可不能让外人知道啊”
殷闻礼一巴掌扇过去,“你懂什么?那时几千万的钱财?几千万啊我不争夺过来,你们将来怎么出仕?怎么做官?”
又一脚踢过去,“去!赶快去通报!”
他那声嘶力竭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马车里,殷元问道:“风儿,你的脸还”
他是真心疼了。
若是次子无能,打也好骂也好,他既不会犹豫也不会心疼。可次子这几年展示出的才能,莫说打了,狠话他都不舍得说。
刚才为了掩饰次子的罪过,为了给其他族人一个交代,他不得不打,也不得不用力打。
不疼是假的。
时打架,腿断胳膊折的罪也受过,可让人扇巴掌还是头一遭。
殷清风笑了笑,“为了家族能渡过难关,也是值了。”
是啊,值了
殷元在心里感慨道:“也就是这孩子有急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对策来要是换了别人,哼哼”
“不过,你闻礼叔祖的名声可就毁了”
不等殷清风回答,“哎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啊”
殷清风能说什么?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还有你确定那几个小娘子不会出纰漏,尤其是小郡主?”
殷清风道:“阿耶请放心,孩儿已经想好怎么对她们说起。另外不管月丽是什么身份,阿耶总归是她的阿翁。阿耶、嫡母和阿娘,以后对她就不要用小郡主的称呼。”
“也就是你,”殷元道:“圣人已经出嫁的六个公主,虽然不都是娇蛮之女,但她们可不会尊重她们的姑翁的。
小郡李氏对你言听计从,但也只在府内还好,对外,毕竟以后她将是公主身份的。”
公主不好的名声由来已久:从南朝开始,到大唐王朝的公主们没几个省心的。
但那是别人家的孩纸,殷清风对自家襄城小妞儿可是很满意的。
眼前说不着什么公主府什么驸马府的,“嫁到咱殷氏,就是咱殷氏的子媳,阿耶可不能把她当公主对待了,否则我这个郎君就镇不住她了。”
殷元失声笑道:“你还想把公主”
可一想到那五个小娘子对次子都百依百顺的,他就默不作声。
要不问问他,如何做到的?
不过裴敏昨晚可是很听话啊
“啊”“啊”“啊”“啊”“啊”
刚把步子迈进厅堂的门,不出殷清风预料,五个小妞儿急声惊呼起来。
“噗通”
五个小妞儿起身直扑殷清风,但繁星却摔倒在地。
“郎君呜呜呜”“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郎君,谁这么狠心呀”“郎君”
“停!停停停停停”
殷清风大声喊道:“先让我把繁星扶起来”
“啊摔倒了啊”“快扶起来”
小妞儿们再心疼郎君,姐妹情谊也很重要。
殷清风分开包围圈,冲到繁星面前将她搂在怀里,“快让我看看,摔坏了没有。”
繁星流着泪,“郎君,是不是很疼繁星心里疼”
哎哟小爷被表白了
去年回城躲避许敬宗bn的时候,这小妞儿天天和月眉玩儿疯了,整个儿就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等再次搬回府里,这丫头又慢慢变成了闷嘴葫芦。
像类似现在这么深情的话,月眉说过,妮子说过,鱼娘也说过,连懵懵懂懂的襄城也不害羞的说过,就这小妞儿羞嗒嗒的没说过。
“吧唧。”
殷清风亲了她一口,“先别说话。”
一个公主抱,殷清风将繁星放在椅子上坐下,“先让我看看脚踝是不是扭到了。”
他抓住繁星的一只小脚丫慢慢摇动起来,“怎么样,疼不疼?”
繁星看着两颊红肿的殷清风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查看她的伤势。她的眼泪越流越多。
殷清风见繁星没作答,他抬起头,“疼不是不是我手太重了?”
繁星拼命的摇头。
殷清风把繁星的腿轻轻放下,然后板住她的脑袋,“再摇下去,脑袋就晃掉了。”
繁星望着殷清风就是不说话。
哎古代的小妞儿真好泡,这就感动了。
“吧唧”
殷清风又亲了她一口,“乖啊我再看看另外一只脚踝。”
他又蹲下开始检查。
襄城掏出丝帕,一边给繁星擦眼泪,一边带着哭腔说道:,“繁星姐姐你别哭了,月丽心里难受”
“这只呢,疼不疼?”
时间太短,淤血还没肿起来,殷清风也不敢确定是否被扭到了。
“不疼”
繁星在襄城的哀求在,总算说话了。
但殷清风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扭到,还是感动之余没觉察到。他稍微用力的转了转脚踝,见繁星真没喊疼,“还有可能就是膝盖受伤了,让我瞅瞅”
月眉拿过一支蜡烛,蹲在殷清风的身边,“繁星姐姐,有没有觉得膝盖疼?”
繁星又不说话了。
殷清风卷起繁星的裤腿往上挽。
本来唐朝女子是不穿裤子,但殷清风可不敢冻到自家的小妞儿。
两只玉足被殷清风握在手里,繁星本就羞涩不已,现在殷清风的手又碰到他的肌肤,她觉得在她肌肤上掠过的不是殷清风的手,而是千万只蚂蚁。
她羞红了脸,“郎君,还是先让繁星看看你的脸上的伤势吧”
“别动。”殷清风专注的卷起另一只裤腿。刚才已经确定左腿膝盖没事儿。
“呀”“流血了啊”“繁星姐姐,你疼不疼”
右腿裤脚没完全褪上去,就看见有血丝渗出。
繁星咬着下嘴唇,摇头表示不疼。
再往上卷,就看到膝盖正中间的位置有一块擦伤,好在面积不算大。
殷清风不敢触碰伤口,一边用指头在伤口周围用力的点了几下,一边观察繁星的表情。他怕繁星假装坚强,不告诉他实情。
见繁星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扭头对妮子说道:“你去找些盐巴来,用温水化开。”
再扭头对鱼娘说道:“你去找块干净的棉布,剪成几条三指宽一尺长的布条。”
俩妞儿出去后,殷清风才微笑着对繁星说道:“膝盖上虽然有伤口,但没伤到骨头。稍微养几日就好了。”
繁星不说话,就是不停的流泪。
被拐卖后,她的遭遇并不好。要不是五官清秀又认识些字,在进宫后也不会被派遣到郡主身边服侍。
但西禁苑中一些年长的宫娥并不友善,郡主也因为阿娘故去得早,她们在那处偏殿里的境遇并不好。
与郡主为伴的几年,她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自强。
被派到郎君身边的日子很快活,她觉得能遇到郎君并守在他身边,这一生就知足了。
郎君外出许久,再回来时,却带来了她的阿娘和阿弟。
本来是一件好事,以前的遗憾都被体贴的郎君弥补回来了。
可是阿娘竟然成为了国公的妾室,而且还是先有了身孕,再成为妾室的。
她觉得很羞耻。
她怕郎君和其他人误会什么,更怕他们轻视她们母女。
她知道,女子总是要有一个归宿的。
她们身为无依无靠的女子,委身与人尚且好说。可阿弟怎么办?
别人如果耻于她们的为人,连带的也会轻视阿弟的。
阿耶只留下这么一个嗣男,还指望他给阿耶增添些名声呢。
若是阿弟受了挫折,这一生一事无成的话,将来如何面对阿耶?
这些话,她不知该和谁说起。
坚强多年,她不怕别人的欺侮和嘲笑,但郎君若是轻视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郎君专注的表情、心疼的表情,她觉得自己错了,她应该相信郎君不是一个浅薄之人。
“忍着点儿啊”殷清风将棉布条蘸上点盐水,“会有一点点疼。”
他一边轻轻的擦拭伤口,一边观察着繁星。见繁星只是痴情的望着他,“真乖,都没喊疼。”
妮子笑了。郎君这是在哄小娃娃呢。
可她看到殷清风红肿的脸颊,又心疼起来。
殷清风用布条将伤口包扎好,“休息一两日就没事儿了。看这伤口,也不会留下疤痕的。”
“清风哥哥,”襄城拽着殷清风的衣裳,“明日月丽也摔一跤,哥哥会不会也这么照顾月丽?”
我去,这娃儿多缺爱啊
殷清风能理解襄城的心思,其他妞儿被都她逗笑了。
殷清风坐到椅子上,将襄城拉到怀里。又伸开胳膊将繁星也搂进来。
左右各亲了一口,“你们都是我小亲亲,谁受伤了,我都心疼。”
再亲一下襄城小脸儿,“是哥哥不对,没有照顾好小月丽。但你别真的把自己弄受伤了,否则,哥哥就要伤心的哭了。”
襄城的心登时化了。
双手紧紧的搂着殷清风腰,身体死命的往殷清风的怀里拱。
在西禁苑的时候,宫殿里再黑暗,她再孤单都有繁星陪着。
到了梧桐山庄,夜晚里,繁星、月眉姐姐还有郎君都陪伴过她。可回到国公府后,温暖宽敞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好害怕。
她知道清风哥哥很忙,可她就是希望清风哥哥能多陪陪她最好只陪伴她一个人。
刚才繁星姐姐受伤了,清风哥哥好心疼的样子。
她多希望受伤的那个人是她啊
清风哥哥说她是他的小亲亲,好羞人,好甜蜜
鱼娘见殷清风将繁星和小郡主都安抚住了,她才问道:“郎君,你的脸”
襄城立刻从殷清风的怀里坐起来,捧着殷清风的脸,“清风哥哥,是谁伤害了哥哥,月丽给你报仇!”
恶狠狠的样子,超萌的
月眉的双手在背后搅动着。
繁星是着急郎君才受伤的,月丽还撒撒娇也应该的。即使她再心疼郎君,也只能等待着。
殷清风无奈的摇摇头,“哎都是钱财惹的祸。”
五个小妞儿心里紧张起来了。
“昨日阿耶要我去通化坊那边商议嫡庶制的事情,可谁知,他们不但反对,还提出来永业集团是家族的族产,要国公府这边分钱给他们。
阿耶自然是不同了。结果,我就被打了”
“啊怎么会这样?”“他们太无耻了!”“真是贪婪的人啊”“那也不能打人,更不能打哥哥呀”“凭什么要分润钱财,他们又没出力。”“那些钱财是郎君一个人得来的,就不分给他们!”“明日月丽让阿耶把他们都削职为民!”
小妞们气愤了。
殷清风不敢把实情告诉她们。
不是不相信她们会泄露秘密,只是担心她们没办法说出一个让别人不怀疑的谎言。
只要她们表露出来的气愤是真实的,才能骗过李世民。
“好了,最多养几天就没事儿。至于这件事嘛,我只是一个晚辈,一切由阿耶做主。”
繁星急了。
郎君就是她的天,她的依靠,谁也不能让郎君受委屈。
“郎君,国公不是一直以郎君为重吗?只要你同意,国公也不能把钱财分出去。”
妮子说道:“妹妹,你想简单了。
郎君在外是开国侯也好,是驸马都尉也好,在家族里郎君只是晚辈。小事小情上,国公可以依着郎君,这等事关整体家族事务的事情上,莫说郎君的身份,就是国公在族里也是晚辈。
是晚辈,就要听从长辈的。否则就是忤逆!
忤逆不孝,那可是不可赦免的十大罪行之一。
若那边的族人对外宣称阿翁和郎君是忤逆不孝,就连圣人也不会轻易干涉的。”
“那可怎么办啊”月眉急得快哭了。
“是啊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谋夺郎君的钱财吗?”鱼娘也傻眼了。
襄城不服了,“打人就是不对,打哥哥更不对!让阿耶也打他们一顿!”
“好了好了,别担心。”
殷清风觉得再不劝阻她们,她们能担心死。
“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当初,月眉和我在城南吃不饱饭的时候,谁能想到能有现在这么大的家业?
不就是点儿钱财吗?给他们就是了”
“可他们太欺负人了”月眉很不甘心。
“就是,就是,他们欺负清风哥哥,他们是坏人!”
萌萌的襄城真可爱。
“吧唧。”
又鼓励了一下襄城后,殷清风说道:“舍去身外财,换得家室和睦,你们不觉得这很好吗?
今日他们不闹起来,以后咱们的家财更多了,他们再来闹,那咱们损失得更多。你们说,是不是啊”
好吧,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妮子说道:“郎君说得对!舍去身外财,换得家室和睦。以郎君的才能,他们拿去多少钱财,郎君就能赚回多少。”
“不!清风哥哥赚得比那还多!”襄城充分表现出她是殷清风铁粉的架势来。
“好”鱼娘笑道:“你的哥哥赚钱了,你想让他给你买什么?”
“呀要买什么呢?”襄城嘟起小嘴儿开始算计起来。
喂喂喂,你们歪楼了。我的脸,我的脸啊,怎么没人关心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