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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阳关显然早就知道奇灵草为何物,只是不知暮雪为何要用。
    暮雪说明了缘由,垂下眼皮等待着他回复。他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朕替你去取奇灵草,你放心吧。”
    她俯身谢恩,他苦笑了下,伸手去拉她起来:“咱们的情分,何须道谢。”
    要不是万般无奈,她也不想欠他人情,不过他这样说了,她又有求于他,只好附和道:“圣上顾念旧情,奴才感激不尽。”
    “又打官腔。”王阳关摇了摇头,眼神微微期盼着,“就不能和我说两句亲近的话吗。”
    此时御前的宫人们早被他支走了,唯余他们两个独对。她有些别扭,不过他帮了这样的大忙,只得顺着他道:“我们会记着您的恩德的。”
    “要说恩德,我对你这点恩德,比不上你对我的。”
    暮雪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当初如果不是她使了计谋请东方佑相助,他也许不会这样快收复北漠,更不会攻破京城,自立为帝。
    她不后悔帮他,只是感叹人生无常。
    “皇上是天命所归。”她说,“奴才不敢谈什么功劳,这都是您应得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他有些奇怪,忍不住抬头打量了他两眼,就见他眼神懒懒的,像是很没力气的样子。
    她问:“圣上怎么看起来气色不好?要不要奴才给您请个脉?”
    说着就要上前,没想到他伸手拒了她:“不必了,国事劳累而已,有太医在,用不着你。”
    暮雪有些生疑,坚持道:“我请个脉再走,兴许还能给您些建议呢。”
    他却突然板起了脸,站起身来,口气严厉道:“和你说了不必,你听不懂么?还是想抗命?”
    暮雪脸上有些挂不住,明明是为了报答他才关心他,他倒一点儿也不领情,还发起火了。
    “奴才不敢。”她讪讪退后一步,“是奴才昏头了才冒犯圣上,既无事,那奴才就退下了。”
    他轻咳了下,放缓语气:“一会我就叫人把奇灵草送到沈府上去,你不要担心。太上皇的病你要费心,两头忙得过来么?”
    暮雪点头:“太上皇的病来得快去得快,现在瞧着已要大好了,不消我出什么力,有太后和宫人们盯着呢。奴才每日来请脉就成了,再说还有太医——”
    说到太医,她特意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太医自然比奴才高明,奴才只不过是伺候得久,对太上皇的体况更熟悉,太后信任罢了。”
    王阳关张了张嘴,想要辩解自己并没有不信任她,又及时收住了,只余下微微一笑:“你替朕服侍太上皇与太后有功,朕和太后商量了,替你脱了罪籍,留在宫里头做医女吧。”
    脱了罪籍,任谁都会十分欢喜,暮雪也不例外,急忙要叩谢。身子还未矮下去,却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熟悉又陌生的怀里,她有一瞬的恍惚,如若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不是亡国公主,他也不是紫禁君王,她可以忘记自己身在何处,钻进这怀里,打他也好,骂他也好,可总是在这怀里。
    他叫她的名字,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还是忘不了你。”
    她立刻想到,他在外打仗的时候,给他写了那么多信,他愣是一封信都没回,立马在心里骂醒自己,挣了出来,不听他再说什么,礼也未行,就夺门而出。
    同时,泪水也差点夺眶而出。
    她爱过他,恨过他,敬畏过他,也鄙视过他,可就在方才他赐她仙草,免除她罪籍的时候,她觉得那些都可算作前尘往事,不必再提。
    回到沈府,奇仙草很快也到了。沈钟眼前一亮,如获至宝,连忙取来为吴氏熬药。暮雪来到里屋,吴氏犹自暗暗啜泣,脸上泪痕未干,见她来了才抬起袖子擦擦脸。
    “雪儿,你甭管我了。”吴氏赌气道,“我待你也不好,你定是记恨着我的吧?”
    暮雪上前为她重新摆好床枕,搬了张杌子坐在边上:“我记恨您什么?记恨您收养了我十年?”
    吴氏道:“那是你爹收养的你,不是我。”
    “您胡说,不是您给雪儿做饭裁衣的么,爹一个男人,哪有咱们娘俩亲。”
    其实暮雪是与沈钟更为亲近,这样说是故意讨吴氏高兴,吴氏一听却鼻子一酸,想起佩云来,道:“你说得是,娘俩最亲。你姐姐命苦,你可不能跟她似的。”
    暮雪忙道:“瞧我差点儿都忘了,有个好消息要和您说,我现下被免了罪籍,在宫中做医女呢。”
    “是吗?”吴氏高兴得坐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您还是躺着吧,坐起身当心着凉。”暮雪笑道,“以后我是自由身,只不过在宫里头当差罢了,还能天天儿地来和您说话呢。”
    吴氏眼里闪过惊喜,又慢慢地黯淡下去,垂下头:“你能回来,我原该好好补偿你,可惜我活不久了。”
    正说到这句,沈钟端着药从外间进来,吴氏一见到他,便转过头去:“来干什么?不是嫌我么?别费事了,我不吃药。”
    沈钟三步两步走到病床前,“哎呦”一声:“你别闹了,这药来得不容易,全京城都找不着,雪儿好容易几番周折求了皇上才寻来的。”
    他说了这奇灵草的来历,吴氏感动不已,拉着暮雪的手:“难为你肯费心。”
    同时她也有些疑虑:“老头子,这药真管用么?”
    “管不管用的,你吃了才晓得。”沈钟递到她面前,像习惯地那样吹凉了才给她喝。
    吴氏还是有些不高兴:“你不是嫌我没读过书么,死了遂你心意,你还费这劲干什么?”
    沈钟忙讨好:“老夫老妻的,我哪儿敢嫌你。要没了你,我一人独活还有什么意思?”
    暮雪忙帮腔:“爹看您成日没精神,故意说的那番话让您生气的。”
    吴氏这才明白过来,滴答就掉下了两滴泪。平日里没少和丈夫吵架,他也没少和自己说难听的话,可到了节骨眼儿上,夫妻还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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