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
“好酷,去了之后真的洗涤心灵,心无杂念吗?”
“生理反应而已,高原氧气稀薄,大脑缺氧后身体机能变差,没有脑力去想乱七八糟的。”
“啊,就是变傻了呗?”
“我瞎说的。西藏还是值得去一次的。”
“一次吗?我听说,一个人,一生要去两次西藏,一次是把心留在那里,一次是把留在那里的心找回来。”
浴室里的人不再回答,只剩沉闷的水声。
过了很久,阿敏都吃完早饭准备上班了,浴室的门开了个缝,沈木星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阿敏,你几号的飞机?我也买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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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休的是探亲假,沈木星请了年假,总监知道后,帮沈木星跟人事部打了招呼,当天就批了。
两个人回寝室打包行囊,匆匆赶往机场,沈木星坐在候机室里,看着一架架离开地面的飞机,忽然心生焦灼。
这样强烈的感觉,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动过了,她凭着本能拿起手机,打开了严熙光的短信。
删删减减,最后给他留下一句:“我去西藏度个假,很多人一起,过几天就回来。”
阿敏在一旁叫她一起美颜自拍,沈木星在脸旁比了个剪刀手。
合影完,手机跳出一条短信:“您好,我是助理dean,先生在工作,不方便回复,等他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回复您。感谢。”
沈木星用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又抬头看看检票口排队的人,脚下像生了根一样,最后是阿敏催她才站了起来,慢慢走进登记口。
第41章 戒烟
飞到西宁后, 天已经黑透了,因为飞机的晚点导致候车时间很紧张,沈木星从机场辗转到火车站一直用跑的, 手机在背包里响了好几次也顾不上, 前脚上了火车, 后脚车就开了,一进卧铺,车厢里一片静谧的呼噜声, 她蹑手蹑脚地将行李箱塞进桌子下面,下铺的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电话铃声就在这时突兀地吵闹起来。
沈木星手忙脚乱地翻开背包,掏出手机, 看也不看是谁立刻接了。
“喂……”她的声音蚊子一样弱。
“你现在在哪里?”严熙光的声音中,有克制的急。
“我刚坐上去拉萨的有氧列车。”
“有氧列车?那下了车到西藏,就没有氧气了?”
沈木星被他的严肃认真逗笑了:“拜托, 西藏300万人,没有氧气能活?”
他松了口气:“你跟谁一起?住在哪里?
“哎呀先不说了,火车上都睡觉呢。”
刚挂断电话,严熙光就发送了微信好友验证申请, 这一次沈木星果断同意了。
添加好友成功, 他的头像是一头手绘的深海蓝鲸,朋友圈果然是空的。
沈木星躺在上铺,身体被列车轻轻地摇晃着,使她像个婴儿,狭小的空间里,她蜷成团,反反复复点开他的头像去看, 不知道此时,他是不是也正在看她,看她这些年在社交媒体上留下的痕迹。
火车每走出一里,沈木星的心就后悔一寸,她到底在做什么?
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她却走了。
又想起与他重逢的那天,后台纷纷攘攘,他站在不远处望她,欢喜和凄凉堆悉眼角,那一刻她就该知道,当初将爱生生隔开的是现实,非他所愿。
而今的现实是,他在翡翠高塔,她在陋室空堂。
现实,真是个狗东西!
沈木星盯着他与她空空的对话框,忽然血一热,主动发了条消息给他——
“打你回来起,还没好好跟你说一句,恭喜你。”
他回:“恭喜我什么?”
恭喜人家飞黄腾达,衣锦还乡,是不是太老土?
那就……
“恭喜你安身立命,得偿所愿。”
她盯着自己发过去的这行字,严熙光没动静了。
沈木星把手机按灭,放在枕边。
下一秒,手机又亮了。
她又拿起来。
他回:
“命走了,都没和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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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毕业那次进藏,偏逢藏地雨季,对拉萨的印象是铅灰色的。还记得一下大巴车就点烟抽,打火机却怎么都点不着火,导游跟她说,普通的打火机在高原上是点不着的,想戒烟的话,西藏是天然的戒烟所。
第一次抽烟是在表姑家厕所。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严熙光两天没回她的消息,她半夜睡不着,坐在马桶上发呆,偷了一根表姑的烟,点上火,一不小心就过了肺,呛得她直咳嗽,她搞不懂为什么他会喜欢这玩意,根本消不了一丁点愁。
第二天晚上又睡不着,目光再次落在那包烟上,回想起那呛进肺腔的疼痛感,她竟然自虐般又伸出了手……
这一次来西藏,沈木星带了包烟,却没带火。
此番故地重游,马丁靴一落地,西藏就以晴空万里迎接她这位旧友。
和上次不同,今次的拉萨,蓝金红黄白,色彩斑斓。殿宇嵯峨的布达拉宫,依旧红山垒砌,气势雄伟。
玩了一整天,两人下榻在当热路的一个家庭客栈里,房间温暖舒适,院内酥油茶飘香,沈木星见主人家的小狗憨态可掬,就蹲下来逗着玩。
阿敏在一旁跟她闲聊,三句话离不开驴友团里的一个格子衫小哥。阿敏向沈木星“自爆”,她刚来深圳时,交往的男生都瞄准本地的有钱人,可相处了几个之后发现,土豪都不傻,算的比她还精。这个小哥是她近年来唯一心动的男生。
“那就去追喽,”沈木星摸摸小狗的后背:“我看他对你也有意思。”
阿敏叹息一声:“可他只是个小程序员,真要成了,和他背上一辈子房贷,那可就三十年不敢辞职了。”
沈木星无解的摇摇头,25岁以后谈爱,顾虑重重,杂草丛生。
这不能算作一个女人的“自爆”,算是一只活在成人爱情森林里的野兽,对法则的一种臣服与告解。
这就好比在水头,她可以主动跟小裁缝搭讪一句“你家新开的吗”,而不能在深圳,问严熙光一句“你的房是贷款还是全款”。
阿敏的心事说完了,就挖刨起沈木星的感情经历,沈木星却情不过,只好透露,在老家的时候,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在老家?同学吗?”
“不是。”
“那是做什么的啊?”
“是个小裁缝。”
“哦……这可糟了,那后来呢?”
“他发达了。”
“是铺子做大了吗?”
“可以……这么说吧。”
“唉呀你挤牙膏似的,说说你们怎么分开的吧?哦先别说,让我猜猜,你这么优秀,肯定是个学霸,而他只是个裁缝,裁缝能有多少文化?你们一定因为差距而渐行渐远了对吧?”
“恰恰相反,他做衣服的时候,我做功课,我们可以一天都不跟彼此说话,我只要进了他的铺子就觉得安心,我随便说点什么他都会看着我,看着我笑,很爱听的样子。”
“年少的爱情真让人羡慕。”
阿敏还想追问,沈木星却“哎呀”一声,大惊小怪地跟小狗子对话起来。
“你这个小垫子上都是土,来。”她扯着狗子的棉被垫,狗子立即用嘴刁住一头,与她拉扯。沈木星笑笑:“来呀,我帮你掸一掸灰!”
“汪!”
“嘶——”
阿敏惊呼一声,从凳子上跳起来:“木星你没事吧?”
沈木星皱着脸去看,右手虎口多了两颗狗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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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萨市人民医院。
沈木星刚打完一针血清,从注射室里出来。
阿敏在注射室外面等着,见她出来赶紧走过去。
“打完了?”
“打完了,医生说要打好几次呢。”
“这死狗,回头夜黑风高咱把它炖了。”
“怨我怨我,谁知道那小布垫子是它的床单呀?小狗最忌讳别人动它的窝了。”沈木星无奈地笑笑。
阿敏把手机递给她,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咬着嘴唇若有所思的样子。
“木星,你刚刚有电话,我帮你接了。”
“谁?”
“是aurelio。”
沈木星翻看手机的通话记录,问阿敏:“他说什么了?”
“木星,你的小裁缝……不会就是aurelio yan吧?”
“你告诉他我来医院了?!”
“真的是他啊!”
“哎呀你别闹了,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我跟他说你被狗咬了,他好像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