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柏喻长相偏凶,偏气势又足,以前在家可没少吓到镇上的小孩子。在外打拼历练了几年,眼神变得坚毅刚强,眉宇间一股浩然正气,完全是一幅昂然向上的精神面貌。郑奶奶原就想极了孙子,现在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今天才接到批假通知,回来的急。”良柏喻摊开空空两手,一幅难为情的样子。
良爷爷哪能不了解孙子,扬起拐杖佯装要打人,“这几年你寄回家的东西还少吗?”装什么装这混小子!
“爷爷怎么拄拐杖?”良柏喻这才看见掩在厚棉服下的拐杖,赶紧上前,动作显出几分急意。老爷子方才走过来步履虽慢但也矫健,没半点一瘸一拐,良柏喻懊恼,自己竟没察出异样。
“没事没事,再拄半个月就好了,年前洗碗踩着院子里的水一不小心摔了。”
郑奶奶呛声:“他呀,犟的很。一个老头子还不服老,不让他洗碗还不行,净会添麻烦。”
“服老服老,怎么不服?”良爷爷笑眯了眼,老人家只要看见孩子们日子过得好就千好万好,“就是跟西边老李头下棋输了嘛,他非说我在家不洗碗。”
良家自从良知君开厂挣钱后条件好了很多,说要在城里买房那也是能买得起的,只是不愿意也没必要搬去城里罢了,就把家里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番,比城里大多楼盘房住起来倒舒服得多。
黎小云还特意给家里买了一台洗碗机,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怎么用过,每次吃完饭顺手就给手洗了。
良柏喻看爷爷奶奶精气神都还挺足,心里暗暗松口气:“爷爷要和苗苗过几招,再去李爷爷家下棋嘛。”
郑奶奶握住一旁郑岸禾的手,老大不乐意:“咱苗苗放假是回家休息的。”
良老爷子摔完腿不便行后走,郑岸禾常常会来看望外公,顺便陪着下棋。但是超过两盘棋郑奶奶也不干,她家乖孙可不能劳累,个顽固老头子怎么好意思的,自己逞强摔伤腿还要孙子陪着消遣无聊。
良爷爷每次只好摸摸鼻子不说话,其实他自己也舍不得,苗苗下棋可不是闹着玩,每走一步布局谋篇,很是伤神。
“快别围着了,年夜饭都摆好啦!”郑知菲笑着小跑过来。
“姑姑。爸、小陶。”良柏喻一一叫人,看到杨巢脱口而出,“姑父…”
话音未落被黎小云重重拍了肩膀,小声叨叨:你姑姑还没和杨巢结婚呢。
郑知菲已经偏过头,微微羞窘。
良柏喻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走得时候家里人都知道姑姑和杨巢的关系,也认可。他还以为……
“还叫杨叔叔就行。”杨巢也不在意,只笑笑,“我去和你爸爸点鞭炮。”
在场的都是亲人,除了久未归家的良柏喻,大都明白其中缘故,那话一说而过倒也没尴尬。郑岸禾正去桌前帮外公温酒,闻言,沉吟不语片刻。
呯呯烟火声照亮了黑夜的天空,大大的圆形饭桌前一片喜气洋洋,食不言的规矩在团圆的日子不作效。
良柏喻坐在郑岸禾旁边,给弟弟勤勤夹菜,“抱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么多日子没见你,都没长肉。”苗苗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多吃点怎么行。
布菜的任务被抢,苏陶坐在郑岸禾另一边帮忙热牛奶。郑岸禾吃好喝好,也没忘投喂两位哥哥。
良柏喻不知郑岸禾在高中生活经历,想到上一次见苗苗他才十三四岁呢,不由感慨打趣,“哎哟哟,苗苗真是长大了。”
良柏喻之前在一次普通的工作中有意外际遇,这也是他快两年才回家一趟的主要原因。当时满腔热血,现在也还是,正义热忱只会随着时间越发深入骨髓。不过这次一回家,看到弟弟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已然成长了许多,心情五味杂陈。
郑岸禾不答面上却带着些小骄傲,给左右两位哥哥倒满自家酿的清酒,“你们喝一杯嘛,以前都要喝的。”
良柏喻放下搭在郑岸禾的椅子上的手臂,接过酒和苏陶碰杯,“祝小陶今年有好消息,哥相信你。”
“我也敬柏喻哥。”苏陶举杯笑笑,饮下一小口。
“你考试的时候我应该还是回不来。”
“到时候我们全家去给小陶加油啊!”
“哥你有机会录个视频呀。”
……
相亲相爱一家人要怎么描述呢,大概就是此刻良家老宅子里的其乐融融。
远处近处敲锣打鼓声此起彼伏,烟花映在玻璃窗上,围坐在饭桌前的一大家人一道起身敬酒。两个小辈坐在一起照顾弟弟,黎小云和郑知菲在小声讨论着什么,良知君和杨巢互相站起身为对方斟酒,偶而黎小云眉一横,良知君便悻悻不敢再贪杯,郑知菲会拽拽杨巢的衣角,稳重老实的男人就会偏头为她挑鱼刺剥虾壳。
郑奶奶良爷爷相顾一笑,眼角笑纹些许湿润。家里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除夕夜,苏陶发了一条朋友圈,文字“家人”,配图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团圆饭全家大合照,灯光黄澄澄极为温馨,第二张苏陶、良柏喻一左一右,中间的郑岸禾两手托腮正灿烂笑。最后一张单人像,是良柏喻之前靠在楼船上的抓拍之作。人影攒动中少年只露一侧脸,微颔首并没有发现镜头,郑岸禾穿一件浅色羽绒服,脖颈处裹着红色围巾,印衬着脸更显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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