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旭安冷脸看向沈少廉,他本来还以为沈少廉这群锦衣卫是从外地回京的,不知道魁星楼的深浅。但现在来看,对方不但知道,而且就是冲着他来的。
“你说本千户找死?”
“你敢说本千户找死?你好大胆子,竟敢欺君罔上!”
“来人,给我拿下!”
“是!”
郝命和王志一起向前,走向蒋旭安。
“你们要做什么?蒋瓛是我侄子,你们敢动我,就不怕他找你们算账?”
蒋旭安吼出了蒋瓛的名字,将一切都摆在台面上。若说之前,沈少廉等人还能以不知情为由为自己开脱,但现在,他们若是继续为难他,那就是铁了心要跟蒋瓛为难,一个锦衣千户,跟锦衣卫指挥使掰腕子,这是作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蒋瓛,若是此间事情与蒋指挥使有关,他也是难逃律法森森!”
“什么事情?我魁星楼有什么事情?”
蒋旭安愣神,心中忽然冒出不妙的念头。这伙人来者不善,他们并不怕自己那担任指挥使的侄子,这是,天要塌了!
大难临头,夫妻尚且要各自飞。他蒋旭安这些年帮蒋瓛赚了不少的钱,若是蒋瓛垮台,他怎么办?不行,他得自救!
“有什么事情,蒋掌柜还需要本千户说吗?”
沈少廉冷笑两声。
这便是谈话的艺术,能够少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多说。要让对方自己去猜测,去想,然后他就心虚了。
当然,这种谈话艺术是有先决条件的,你得确保自己的气势已经压制了对方。同时,对方是一个意志不够坚定的人,针对这样的人,你只需要稍微开个头,他就会替你将后面的一切想明白,然后,就自己把自己坑了。
“沈千户,我是无辜的,都是蒋瓛,是他主使的!”
蒋旭安挣开王志和郝命的钳制,跪在地上,向沈少廉爬去。
“我检举!”
“哦?说说!”
沈少廉淡淡开口,道:“看得出来,掌柜的是个聪明人。本千户最喜欢聪明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本千户给蒋掌柜一个从宽的机会!”
“是,是,谢谢沈千户!”
蒋旭安旋即开口,将蒋瓛通过魁星楼收受贿赂孝敬的事情交代了一个一五一十,为了确保沈少廉相信,他主动将自己私下里的账本都交了出来。
沈少廉只是扫了一眼蒋瓛受贿的金额,就哆嗦了一下。
十三万两白银,还不算其他的各种孝敬。
大明朝,尤其是洪武年间,对于贪污受贿的惩治可是最严厉的,点天灯,剥皮充草,种种严刑峻法,都是针对的贪官污吏。
锦衣卫,曾经的一个职责就是监察百官,若是官员有不法之行,锦衣卫可以直接奏报拿人。在这一点上,锦衣卫的权力,比之督察院还要大!
可惜,锦衣卫惹得天怒人怨,被老朱给削权了。
“蒋掌柜的,果然是聪明人,很好,很好!”
沈少廉受了账本,轻轻一挥手,郝命和王志就回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沈少廉,你要干什么?”
酒楼外,一队锦衣卫匆匆奔来。
为首者,赫然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闻人徕,是蒋瓛的心腹下属。平日里锦衣卫的大小事情,都是闻人徕负责处置的。
这一次针对大通街百户所的行动,同样是闻人徕的主张。
蒋瓛在大通街百户所丢了面子,回到指挥使司,就把他训了一顿。
不料才过了一会功夫,就接到消息,沈少廉带着人去了魁星楼。蒋瓛便将闻人徕打发过来,他惹出的乱子,自然是由他解决!
闻人徕心里冒火,他一番好心,却被蒋瓛痛骂一顿。往常遇到事情,也都是这么处置的,也不见他姓蒋的冒火。
王八蛋,当老子是好欺负的啊!
闻人徕憋着一肚子火,自然是出工不出力,慢悠悠地往秦淮河赶来,临到魁星楼,才故意加速,做出一副匆匆而来的姿态。
“自然是办差!”
沈少廉稳坐钓鱼台,对于闻人徕,他是第一个要收拾的。这人就是蒋瓛的智囊,要收拾蒋瓛,就得先收拾闻人徕。
原本,沈少廉还在愁怎么找闻人徕的麻烦。不想,想什么来什么。
“办的什么差?”闻人徕冷冷地看向沈少廉,“陛下的旨意,是让你大通街百户所整治街面,而不是吵闹商家。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闻大人这是要造反吗?”
沈少廉斜眼看向闻人徕,“陛下的旨意,在闻大人的眼中,竟是鸡毛。闻大人,这事儿,您要如何解释呢?”
“沈少廉,你少给我乱扣帽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不过是区区千户,正五品,见到本官,居然不见礼,你可知罪?”
扣帽子是吧?当本官是新手吗?
闻人徕扣帽子的手段,可是一等一的,否则,他又如何获得蒋瓛的重用?
“闻大人固然是要造反呐!”
沈少廉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了热乎乎的圣旨。
“卑职身上带着圣旨,见了闻大人还要见礼,闻大人这是要闹哪样啊?”
“你阴我?”
闻人徕瞬间明白沈少廉玩的是什么把戏,不由色变。
沈少廉淡淡一笑,道:“瞧闻大人说的,您可是上官,从三品呐,卑职只是小小的正五品,怎么敢阴您呢?”
闻人徕愣在当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从大通街百户所沈少廉神奇翻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沈少廉不是个好相处的。可是,沈少廉的难缠,依旧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似乎,他来这里,本就是沈少廉想要他来!
一瞬间,闻人徕明白了沈少廉的用意,沈少廉这是在等他们来!不管来的是谁,都是要被阴的,只是,他比较倒霉,来了!
“沈少廉,你欲如何?”
明白了前因后果,闻人徕都是冷静了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且看看沈少廉想要玩什么把戏,他奉陪到底!
“闻大人这话说的,是您对陛下不敬的,可不是我,倒是我要问问闻大人,你欲如何?”
“沈少廉,得饶人处且饶人,把事情做绝了,对谁都没好处!”
闻人徕依旧硬气,他并不认为沈少廉会把这事儿捅出去。况且,就算是沈少廉说出去,他自己也别想完全置身事外。御使们的嘴,可是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