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宋御风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欧阳回春站在半阖的房门前，背脊挺得直直的。
却依稀有些单薄的意味。
一直等到了绝影峰，顾知欢才解了宋御风嘴上的禁言符。
宋御风一得到解放，整个人就像是被不小心点燃的鞭炮一样，连坐都没有来得及坐，就劈头盖脸地问道：“所以欧阳济和欧阳回春之间的关系，真的不像一开始说的那么好，对吧？”
“不然的话，欧阳济也不会让冰心堂弟子去照顾他，也不要欧阳回春。”宋御风忿忿不平。
说完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宋御风茫然地看向顾知欢和韩越，就见两个人跟看傻子似的盯着自己。
宋御风眉头蹙了起来：“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你说得很对。”顾知欢慢条斯理地在桌边坐下。
她正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韩越已经抢在了她面前。
宋御风看得牙酸：“小师弟，大师姐她手脚是完整的……”
“我乐意。”韩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宋御风轻啧一声，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那既然我说得对，你怎么用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顾知欢喝了口茶，慢吞吞地道：“你没发现不对劲吗？”
“……”宋御风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一张脸可怜兮兮地都皱成一团了，依然不知道顾知欢想要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比如？”
“欧阳济和欧阳回春关系有些微妙，这你能看出来吧。”顾知欢放下杯子，舔了舔下唇。
比起沧溟派，逍遥派的吃穿用度显然都上了一个档次。
顾知欢琢磨着等回程的时候，可以从巫咸处再偷偷搞点东西带回沧溟山。
宋御风觉得顾知欢在歧视自己：“换做是我，辛辛苦苦教养欧阳回春十几年，最后因为他的一时后悔和胆怯，让自己疯癫了好几年，我再怎么大度，心里也会有一道坎。”
顾知欢没有立刻出声，反而是转头看向韩越，笑着道：“你觉得呢？”
宋御风撇了撇嘴：“小师弟能知道什么？”
韩越长年待在沧溟山上，和顾知欢一样，几乎不下山，对山下发生的事情鲜有耳闻。
可以说，沧溟山上大部分关于修真世界的消息，都是宋御风带回去的。
“二师兄说得不错。”韩越出声道。
宋御风惊奇地瞪大了眼，仿佛韩越头上突然长出了一朵花。
结果没高兴片刻，就听见韩越继续道：“不过——”
宋御风：“……”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的是，欧阳济神志不清这么长时间，按理来说，他不应该知道欧阳回春那件事。”韩越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似乎这件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宋御风本能地反驳道：“也许欧阳济醒过来的时候，巫咸把事情告诉他了。”
“以巫咸的为人而言，可能性不大。”韩越道。
宋御风有些不服气：“巫咸就是个喜欢挑拨离间的，你忘了之前他一直阴阳怪气地暗示师傅很多事情吗？”
韩越张了张嘴，可惜他到底年轻太小，对这种事情应付起来没有特别得心应手，也想不到太多不同的东西。
所以，韩越干脆望着顾知欢，不吭声了。
宋御风乐了：“望着大师姐有什么用，她脸上又没有写字。”
“不然望着你？”顾知欢反问道。
宋御风想象了一下韩越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画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算了算了，还是盯着你吧，我无福消受。”
顾知欢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点：“御风的话没有什么毛病，可是有一点说不通。”
“嗯？”宋御风洗耳恭听。
“按你所言，欧阳回春上次中途放弃炼药，是因为舍不得自己一半修为。”顾知欢道。
“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宋御风提到这个就来气：“况且，后来巫咸真人询问他的时候，他也承认了，说自己没能坚持下来。”
“可是巫咸这次炼药，同样需要欧阳回春一半的修为。”顾知欢说道。
宋御风怔住了：“什么？”
“巫咸是这样告诉我的。”顾知欢的手顿了顿：“后来欧阳回春出来的时候，我有观察过，他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宋御风回想了一下，但想不出来什么太确切的东西。
毕竟他当时心思都没有放在欧阳回春身上。
现在能想起来的也就只有欧阳回春灰白的脸色。
韩越沉吟片刻：“欧阳回春过来找我们的时候，脚步声比平时更重。”
宋御风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为什么这样做？”
“第一次炼药，和现在炼药，有一个很大的区别，你们忘了吗？”顾知欢看向两人。
宋御风苦思冥想：“欧阳回春修为更高了？所以哪怕只剩一半，他也有底气了。”
韩越则想了更长一会儿，才开口道：“一开始炼药的时候，欧阳济是能恢复修为的，这一次，巫咸说不能恢复修为了。”
宋御风恍然大悟，可随即整个人更加茫然了：“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知欢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韩越。
韩越原本不喜欢主动开口说自己的想法，只是在顾知欢的目光中，韩越只得硬着头皮慢慢道：“我觉得，欧阳回春想要救欧阳济，但是他不想欧阳济恢复修为。”
说完，韩越忐忑不安地瞥了一眼顾知欢。
顾知欢微微一笑：“不错。”
韩越嘴唇飞快地勾了一下。
宋御风快把自己的头都给抓秃了：“欧阳济恢复修为又怎么了？难不成他是担心冰心堂堂主的位置，可这样的话，他只要不救欧阳济，别人也没有办法真的说什么。”
“这也是我还没有想明白的一点。”顾知欢右手托着下巴，左手不知什么时候把欧阳济给的药瓶拿了出来，放在指尖转来转去：“不过我有一个猜测。”
韩越眼神一动。
顾知欢没有往下说，她停下动作，抓起药瓶，站起身来：“我给师傅送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