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听到声音从沉香辇的木窗里探出个脑袋,“小师兄?你们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
欢歌满意地挑了挑眉,转头对着小殿下又是一脸正经严肃,“没什么,山主大人记恨咱们上次偷偷潜入白驹府,他不敢对殿下出手,就想在临走前找点小麻烦罢了。”
无疆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他没讨到便宜,恼羞成怒罢了。”欢歌说着便要上沉香辇。
无疆却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附耳悄声说了句话。
欢歌想也不想,断然拒绝,“这绝对不行!”
接着就看到他的小殿下瞬间睁大了漆黑的眸子,写满了委屈控诉,“小师兄在涿光峰上怎么说的?你说你错了,以后都听我的,你都忘了吗?”
欢歌:“……”我是这意思吗?况且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不是有小师兄陪着我吗?”无疆眼眸清澈,渐渐积蓄起泪水。
“好好好,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欢歌只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挠了一下,又带着点隐秘的私心,于是没怎么挣扎就迅速倒戈。
无疆眨眨眼,泪水瞬间没了,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脸,“小师兄,快上来,该赶路了。”
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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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远离缥缈山的一个岔路上,向左是瀛洲,向右则是凡界江城。
夜黑风高,沉香辇速度减慢,稳稳地停了下来,两道黑影被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然后车辇完全不给一点反应地拐向了右边离开。
身后传来小侍女可欣气急的怒吼,“小殿下!您这又是做什么!”
无疆扔了个信笺给她,“乖乖的,跟着白术回瀛洲!”
半夜三更被扔下来的可欣还有些迷糊,闻言瞬间清醒了,“殿下您去哪里?!”
“你们两个乖乖回瀛洲,把信笺带回去,告诉礼礼姐,勿念!”
最后沉香辇越来越远,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再也看不见,只有一串促狭的笑声顺着风传来。
白术捡起一旁的信笺,果然上面只有小殿下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我去江城见大哥,勿念,勿寻!
小侍女又气又急,“殿下这是怕十五日期限到了,先让我们两个回去安抚乐将军。”
白术居然丝毫不意外,“我知道,之前我就听到了。”
可欣:“你既然之前就知道!你怎么不说?”
白术反而奇怪地看着她,“殿下去江城是去找大少,两位少主自然是有正事相商,说不定还是有关灵界未来的大事。我们听令便是了,有什么好说的?”
小侍女:“……”那位可是自小骄纵着长大的小殿下,也就前几日在缥缈山做了一件正事。
不得不说,白术这种对小殿下强烈而盲目的信任真是深入骨髓,只不过此时谁也不曾想到恰恰是他一语成谶。
沉香辇中的欢歌尚且有些犹豫,“殿下,真的不会出事吗?”
无疆一脸不以为然,“能有什么事?白术怎么说也是光华殿的右翊统领,还能回不去瀛洲吗?”
欢歌无奈,“我说的分明是江城,殿下究竟去江城想做什么?”
无疆沉默半晌,闷闷地丢下一句话,然后起身回了小厢房,“找他算账!”
这个他自然是灵界大少“乐无战”,小殿下费尽心思为他派兵驰援,看来心中怨念同样与日俱增。
欢歌虽然隐隐有些担忧,但是整个车辇内只剩他们二人,私心总是莫名愉悦。
只不过,这样的愉悦仅仅持续了两日——江城离缥缈山本就不算远,已经临近城外,小殿下居然一直躲在小厢房内。时常能听见长吁短叹的声音,偶尔还能有几声笑声传出来,却始终神神秘秘地不知究竟做些什么。
并且前一日,欢歌偷偷隔着一扇房门,操控了房内的风感知了片刻。尽管看不到小殿下具体在做些什么,却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她手上拿着一块东西,大小同盛意赠她的差不多。
于是欢歌面上不动声色,实际百爪挠心,终于在即将到达江城之前忍不住了,刚抬手想敲门。
门却从里面打开了,露出小殿下的脸,疑惑地看着他,“小师兄,你在门口站着做什么?”
欢歌遮遮掩掩,“……我来问问……殿下要不要喝水?”
无疆越发奇怪,“就算可欣不在,但是喝水这种事情,我又不是断手断脚,何必小师兄提醒?”
欢歌语塞,“……”
好在小殿下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反而拉着他进屋,让他端坐于一面铜镜前。
欢歌:“???”
——那铜镜擦得极亮,一想到小殿下日日坐在这里对镜梳妆,欢歌觉得已经不仅仅是百爪挠心了,简直千万爪挠心,只想立刻落荒而逃。
无疆一只手按住在他肩上,“别动!”
欢歌瞬间僵硬地连身子都坐得笔直,然后他就从镜中看到小殿下手拿着一根乌黑的发簪,轻轻地插进他的发冠中。
末了,还仔仔细细地对着铜镜比划调整了一下高度,最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那发簪样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末端刻成了三朵祥云团在一起的造型,简单朴素而雅致。恰好镜中人面容清俊,还没有回过神的眉眼尚且带着一丝茫然,反而有些出尘的清雅高贵,倒是与发簪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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