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觉得,殿下对您很好,若你与他成婚,他定然会对你宠爱有加。”
上官浅浅笑了笑道:“曼珠,你可知荔枝美人的故事?”
“奴婢不知。”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从前,有一位媚色倾城的美人,深得君王的宠爱,君王为了博红颜一笑,专门为她摘种几百亩的梅花,美人喜欢吃荔枝,君王下令开辟几千里贡道,以便荔枝能及时地用快马快速运到宫殿之中……”
“那位君王对她真好。”曼珠道
“你可知她的下场?”曼珠摇了摇头,上官浅浅继续道:“她最后的下场,是死在那位君王的手中,是他亲赐的毒酒,而当时,她正花样年华。”
“这……”
“所以,没有永远的恩宠。”
“你可知,这富丽堂皇的皇宫,葬送了多少女子的白骨?”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啊,十日后,就是您和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了。”
上官浅浅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小姐,殿下不是抓了一个刺客吗?我们让他指正德妃就可以了。”
“傻曼珠,谈何容易,皇上不会仅凭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的一面之词,就定德妃的罪,我们必须找到让皇上和德妃都无法反驳和忽视的证据才可以将她连根拔起,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可是,小姐,我们该怎么做?”
“若是能找到穆辞大哥就好了。”
“小姐,只要穆辞少爷还在人世,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嗯。”上官浅浅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突然想起那个白衣翩翩的男子南无月,不知他是敌是友,若是敌,当时他为何救李瑾煜,若是友,他可是德妃身边的人,他在文渊阁所做之事,疑点重重,不知道李瑾煜那边有什么消息。
“曼珠,把熬好的鸡汤盛上,我给殿下送去。”
不多久,上官浅浅缓步朝李瑾煜的居所走去,经下人通传,她进入殿内,恰逢李瑾煜的姬妾苏瑶,她正端着一碗鸡汤送到他的面前道:“殿下,妾听闻殿下受了伤,这是妾为您熬的鸡汤,足足熬了几个时辰,您趁热喝。”
苏瑶轻软甜腻的嗓音在上官浅浅的耳边响起,那婀娜柔软的身子快要贴到李瑾煜的身上去,上官浅浅看到这一幕,心中莫名涌起一丝莫名的情绪,似酸,似苦,似气,她终是随了自己的性子道:“既然殿下正忙,那浅浅先告退了。”
李瑾煜瞥了一眼她手中的锦盒道:“你留下,我有话跟你说。”随即,他拧头对苏瑶道:“你先下去。”待苏瑶退出后,李瑾煜道:“这是什么?”
“殿下受了剑伤,我熬了些鸡汤给您补补身体。”
“打开。”
上官浅浅给他盛了一碗,放至他的面前道:“尝尝。”
他毫不犹豫端起,一勺一勺喝着,上官浅浅扫过苏瑶送来那碗被搁置在一旁的鸡汤,一丝悲伤从心起,终究是她的一片心意,而他却视而不见,她不知道是为苏瑶而悲,还是为女子悲,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是女子的天,若得不到相公的疼爱,日子举步维艰。
“想什么呢 ?”李瑾煜看着出神的上官浅浅问道
“殿下,苏瑶姐姐的鸡汤看似不错。”
“不错是不错,不过本王嘴刁,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再给本王盛一碗。”他指了指上官浅浅锦盒里的鸡汤道“嗯。”上官浅浅边动手盛汤边道:“殿下,上次我跟你说南无月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南无月恐怕和德妃高氏有私情。”
“私情?这…… ”上官浅浅想过很多种可能,万万没有想是如此。
“据本王的人来报,南无月长得很像德妃高氏进宫前的青梅竹马,二人已到谈婚论嫁之时,德妃高氏突然进宫,成为了父皇的妃子,而那人自此消失无踪。”
上官浅浅难以置信,一个如此高风亮节,翩翩君子之人,竟会和德妃高氏有染:“会不会是弄错了?”
“不可能有错。”
“南无月就是德妃高氏最大的把柄,只要证明德妃高氏祸乱宫闱,和南无月有私情,必能把高氏拉下马,一举瓦解高氏一族的势力。”
“不过,那南无月救过本王的命,若是如此,他必死无疑。”
“殿下说的是。”
“况且,南无月是宣平侯之嫡子花千城,花亦程生前对本王有恩,本王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他于死地,说到底,宣平侯府被抄家,本王也难辞其咎,若是当时,本王能早一步赶到,或许能阻止悲剧的产生。”
“这怎么说?”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你不知道也罢。”
“嗯,那殿下可有办法既能扳倒德妃,又可以保住南无月?”
“容本王想想。”
翌日清晨,上官浅浅和曼珠一大早便出了门,李瑾煜刚练完剑,青竹汇报着上官浅浅的行踪给他听,李瑾煜顿了顿道:“今日是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今日街上定然是人满为患,鱼龙混杂,青竹,你再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务必护她平安,倘若伤着她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是。”
“殿下,今日是好时节,您为何不陪上官姑娘到处逛逛?这可是培养感情的大好机会……”青竹又替李瑾煜操心起来了。
李瑾煜擦拭剑刃的手停了下来,忆起那日听闻她说的那番话,他抬头看着远处的山水,眼眸染上一层悲愁道:“她不喜欢,我何必再去自讨无趣。”
“可是殿下……”青竹一脸无奈得看着自家殿下,他为他着急上火,生怕他错过了这大好的时机,他可真是淡定,他不明白,既然喜欢,哪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好了,别说了。”
“殿下,您把上官姑娘留下,即便此刻她对您没有情,青竹相信,时间久了,她定然会被殿下的真情打动的。”
“青竹,本王若想把她留下来,唾手可得,可这不是本王想要的。”
“本王要的,是她心甘情愿留在本王的身边,而不是被迫而为之。”
李瑾煜其实也是在赌,他赌他为她做的这一切,能否换来她的一次回眸,他陪伴她走过那些艰难的岁月,能否换她心中的一丝悸动,如若可以,他们或许还可以再续前缘,如若不能,他选择放她走。
“青竹,你去吧。”李瑾煜把擦拭好的坚韧放回鞘里,挂在墙上,他又看见了挂在墙上那一幅只有一双眼睛的画像,昔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是在纷飞三月的桃花节上,只一眼,便为她花开满城。
他抬手轻抚那双清澈不染俗世尘埃的眼眸道:“余生再无倾城色。”朝阳透过窗纱,映在他的身上,竟生出了几分孤独与落寞。
“皇兄。”一道女声传来,李瑾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清儿,你怎么来了?”李瑾煜隐藏脸上的情绪,换成了平日的模样看向李婉清道“清儿想皇兄了,自然就来了呀。”
“丫头,还是这么没规矩,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别没什么事就三天两头往外跑。”
“知道了,皇兄。”
李婉清和李瑾煜兄妹二人坐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大多数都是李婉清叽叽喳喳说着她平时的长与短,李瑾煜闻而笑之。
李瑾煜把一杯茶推到李婉清的跟前道:“尝尝,以后你嫁人了,就很少可以喝到皇兄亲手泡的茶了。”
李婉清举杯小抿了一口,硬是没有忍住,吐了出来,眉头皱成川字型道:“皇兄,这是什么茶,为何这么苦?”
“苦吗?” 李瑾煜又举杯喝了一小口道:“不苦,刚刚好。”这茶是他不久前在画扇那里喝过一次,不知怎的,就喜欢上了这苦茶的滋味,似乎,很是符合他如今的心境,爱而不得,苦上心头。
“皇兄,你变了,你以前从不喝这么苦的茶。”
“苦茶苦酒渡春秋,无风无月无人伴。”李瑾煜说着,又是一杯下肚。
“清儿,你可知这茶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忘川。”
“不好听。”
“我倒觉得和这茶很是匹配。”
“皇兄,您最近是不是太过劳累,清儿觉得您今日很是不同。”
“清儿,说说你吧。”
“如今,你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为他披上嫁衣红霞,皇兄祝福你。”
“清儿能嫁给他,此生无憾。”
“清儿,你有没有想过,石言玉或许不想父皇的赐婚。”李瑾煜话里有话道“皇兄,我知道他心有所属,但又能怎样,与他结成夫妻的我,日后,伴在他身旁的只能是我,我才是那个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人。”
李瑾煜突然很羡慕李婉清这种不顾一切去得到一个人,曾经,他也是这样想的,可当这份爱深入骨髓之时,他不能忍受自己捧在手心呵护的花儿,日渐枯萎在自己的手中,枯萎在这皇宫的牢笼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出自 《过华清宫绝句三首·其一》 杜牧·唐
第35章 山高水阔难容足
今日是大唐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街上人满为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上官浅浅和曼珠在人群中穿梭着,她看到新鲜的小玩意,便凑上前去问问,去看看,娇嫩白皙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颜,眉宇间的娇艳,落入一人的眼眸。
“浅浅。”石言玉一身白衣,缓步走到上官浅浅的身边,上官浅浅闻声便知道是谁,她低垂的手紧紧捏着衣裙,不敢回头,不敢面对他,不敢面对昔日那段破碎的感情。
她抬起步伐,欲离开,石言玉的声音再次传至耳边:“浅浅。”,伴随着声音的落下,她迈开的步子终究是停住了,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上次见他之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二人泛舟赏荷,吟诗作画,何其乐哉,如今,不过三月光景,竟变成陌路人。
“浅浅,我们聊聊。”因为他的这句话,上官浅浅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似找到了突破口,倾泻而出。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她抬手擦拭着眼中的泪水,再次迈开步子,不料,她的手被他拉住,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上官浅浅想挣脱,石言玉手中的力度不容她挣开半分。
直到来到一个来人稀少的巷子中,石言玉才放开她的手,上官浅浅满眼通红看着他,泪珠像是断了的线,一颗一颗往下掉,石言玉欲抬手帮她拂去脸上的泪珠,上官浅浅躲开了他的手,石言玉呆呆看着停留在半空的手,眼中一片痛苦,眼眸的伤痛似乎要从眼眶溢出,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的女子,喃喃道:“是啊,我还有什么资格为你抚去脸上的泪珠。”
石言玉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道:“浅浅,对不起,那晚,我失约了。”他终究是欠她一句道歉“你没有错,无需道歉。”
“对不起,上官家出了这样的事,我没能陪在你身边。”
“我之前去上官家找过你,可是我听闻太子殿下把你送回了东宫。”
“是,他把我带回了东宫。”
石言玉这一刻突然好恨自己这孱弱的身体,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会放开浅浅的手,他们何至于此,如今,他永远失去了她,他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可终究觉得是多余,因为,他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他不能让自己疼在心尖上的女子十年后活守寡,既然不能许她一个未来,又何必再去解释和纠缠。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话锋一转道:“浅浅,穆辞在将军府。”
“你是说穆大哥在你的将军府?”上官浅浅难以置信道
“嗯,那晚我失约后,第二天去将军府找你,可惜,我还是去晚了一步,上官大人和夫人及全府上下皆惨死,恰好发现穆辞,就把他救回了将军府,他被人刺了一剑,还好没有刺中心脉,他自己也及时处理过伤口,不至于失血过多,经过大夫的救治,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穆辞大哥真的没死,太好了。”上官浅浅记得,案发现场发现了一堆零散的草药和一滩血迹,自己果然猜得没错,真的是穆辞大哥处理伤口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