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南期躺下的一瞬间,直接反拉着赵嵘,将他拽到了怀里。
赵嵘身上还穿着洗澡出来披的浴袍,只绑了个松松垮垮的腰带,乔南期伸手便拉到了。
可这人拉腰带的动作却突然停滞。
低沉的嗓音滑进赵嵘的耳中:“你喝酒了?”
狗东西。
鼻子还是这么灵。
他只是沾染了现场的酒味,回家还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结果还是被闻出来了。
赵嵘蹭着枕头,摇了摇头。
乔南期却已经收回了手。
他也没走,只是就着赵嵘身边躺下,没过多久呼吸便逐渐平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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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三十。
赵嵘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左侧大半的床单已经完全凉了。
乔南期的作息自律而健康,每晚不管早睡还是晚睡,第二天早晨总是七点起床,此刻应该都已经到公司了。
赵嵘为了离乔南期的人生更近一点,也有一个闲职挂在乔南期公司——这个公司原来是乔南期自己从零开始创建的,后来乔南期掌握了乔家的话语权之后,乔家本家的资产也慢慢全合并了进来。
在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赵嵘其实也以自己的名义注资过。但他自己在这方面一窍不通,除了注资份额,其他全都是乔南期在管,他投资的份额也远不如乔南期,所以赵嵘直接默认这是乔南期的公司,和他关系不大。
他昨晚就睡了几个小时,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上眼皮和下眼皮时时刻刻都想粘在一起,困的他睁眼就花了一分钟。
他刚洗漱完,稍微清醒一点,手机就响了。
是赵嵘初中就认识的死党方卓群打来的。
他接起电话:“大清早的,找你爸爸干什么?”
“你以为你爷爷我想找你?”方卓群“呸”了他一声,语调突然下沉了一些,“和你说件事。”
“没钱,不借。”
“滚,我和你说正事。你之前托我照看的那窝野猫,今天早上老死了一只,几个小猫围在旁边叫的那叫一个楚楚可怜。我替你找人埋了?”
赵嵘整理衣领的动作一顿。
“我自己来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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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嵘打电话请了个假,开车来到了昌溪路的街角。
街角有一个无人修剪的草坪,杂草丛生,里头安置着一个不小的猫窝,可以看出已经有些年月了。
方卓群已经走了——他不是赵嵘回到陈家后认识的那群纨绔子弟,还得工作。
赵嵘独自一人踏入杂草中。
他常来,这窝野猫都认得他,几只体型偏小的猫蹭着赵嵘的脚踝边绕着他走了几圈。
赵嵘担心踩着小猫,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到猫窝前,果不其然看到那只最年迈的野猫闭着眼躺着,身体已经僵了。
车水马龙间,两旁的走道上不断走过神色匆匆的行人,迎着朝阳,带着轻风。
赵嵘站在废弃的绿化带中,杂草没过他的小腿,完全遮盖了这只猫的尸体。忙碌的城市中,昌溪路往来不绝的人流里,只有赵嵘安静地站在这,给予这只猫短暂的哀悼与无声的告别。
朝阳刚刚起来,这个弱小的生命却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昌溪路是乔南期十几岁时住的地方。
赵嵘穿来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归程》这本书的剧情还没有正式开始。
但他看过书,知道乔南期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和父亲决裂,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度过了最难捱的少年时光。
他也知道,乔南期母亲生前养过一只性格乖巧的橘猫,所以乔南期一直对猫有些天然的好感。
所以他安置了一窝野猫在这里,隔几天来投喂一下,想着乔南期出门时总能看到几眼,不至于孤单。
后来乔南期搬到了现在住的那个城内的别墅区,赵嵘和乔南期在一起更是之后的事情,自然也和乔南期一起住在城内的别墅。那里离这边太远,不方便频繁来。
这群野猫却早在这里住熟悉了,不方便带走。正好方卓群上班的时候会路过这里,赵嵘就嘱托这位死党每天帮他看一眼,要是没东西吃了或者冷了,赵嵘再来添置点东西。
看着看着,这只最早住在这的野猫就这样寿终正寝了。
赵嵘缓缓蹲下,轻轻拍了拍这只已经寿终正寝的老胖猫。
这些猫的事情,他做得太早,那时候他熟悉乔南期这个男主,乔南期却只和他有一面之缘。
后来是认识了,赵嵘还认认真真挑选了一只品种不错的家养猫,出生的时候就抱回家精心养了几个月再送给乔南期。
乔大少摸都没摸一下,赏给了他一句“无聊”,转头把猫送给那位白月光。白月光呢,转手又送给了别人。赵嵘到最后,甚至连这只猫的下落都不知道。
所以他没提过野猫的事情,想着以后再找机会提。
但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了,他也没找到机会。
这一拖,直接把最老的那只拖死了。
“十几年了……”
他一点不嫌脏,顺着毛发的方向摸了摸。
没了熟悉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僵硬而冰凉。
赵嵘往一旁的草地上一坐,那几只小猫绕着他走个不停,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叫声。
他呆呆的看了会街角对面乔南期住过的无人老宅。
片刻,他抬手,伸了个慵懒的懒腰,一双桃花眼微弯,舒展出淡淡的笑意。
“你们说,是不是也该死了?”
第2章
赵嵘觉得这样一直麻烦方卓群下去也不是事。
他恋旧,连写过的本子、用干墨水的笔都喜欢留着。以前是舍不得,现在觉得,其实也就那样。
他给方卓群发了个消息,说他会安置这些小东西,以后不用麻烦再来看。
随后,赵嵘打电话找给专业负责这种事情的人,处理了那只老胖猫的身后事。
他找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店,直接给那剩下几只小猫和另一只年迈的老猫都开了会员,给了足够多的钱,让宠物店的人每日都来投喂照看。
“您不给他们搞个除虫打个疫苗抱回家吗?这样每天照看,费用不低,要是后续有哪只生病,又是一笔大费用。”
柜台前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赵嵘付钱的时候,一边办着手续,一边抬头往赵嵘脸上瞄。
末了,还瞥了眼赵嵘拿出来的黑卡——眼前的青年又年轻又好看又有钱,一身简单的卫衣牛仔裤的打扮,即便看不到什么logo,也能看得出价格不菲,除了那双眼睛看上去有点惹桃花,其他地方简直是她这种年轻女孩的理想型。
赵嵘想了想,一次性冲了十年的会员费,说:“他们在这里住习惯了,在家里待着地盘太小,还不如继续住在这。我以后不会常来看,要是它们生病了,或者有什么额外的花销,再联系我。麻烦你们了。”
他感受到小姑娘的视线,一下就猜到这小姑娘在想什么,心下啼笑皆非。
可别看他现在一掷千金,过几天就是个家里破产的前富二代了。
说不定连他在乔南期公司那点股份都留不住。
不过这件事情现在谁也不知道,只有乔南期这个始作俑者,还有赵嵘这个开了外挂看过剧情的原炮灰知道。
最后,眼看小姑娘就要来要他的电话号码,赵嵘想用已婚的身份委婉拒绝。可他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无名指,才发现今天出门得匆忙,并没有戴戒指。
昨晚回家洗澡的时候,戒指似乎脱下来随手放在了哪里。
至于扔在了哪里,他居然没什么印象了。
他愣了一下,指节微曲,右手食指的指尖直接按着左手无名指的根部——那里只有皮肤的温热,而没有以往金属的冰凉。
赵嵘懒得再找。
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是要扔的。
前台的小姑娘还在看着他。
他在小姑娘开口之前,将手机放在耳侧,假装和人打电话。
“……啊李哥,我真的没钱了,这些钱我自己花都来不及……”
“告我?那你告呗,反正我没写借条。”
“别生气呀,我要是哪天中彩票了我一定还你!”
“……”
他语气流里流气的,神情轻佻,还有那一身可以释放出来的在这么多年灯红酒绿中练出的纨绔气质,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赵嵘自导自演说完了现编的台词,放下手机的时候,小姑娘脸绿了,一句搭讪的话咽在喉咙里,再也没出来。
走出宠物店的时候,赵嵘正好和拎着猫笼的宠物店员工擦身而过。
几只野猫挤在笼子里,防备而谨慎地望着笼外,还不知道迎接它们的是不一样的生活。
赵嵘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的老宅和老宅斜对面已然空了的猫窝。
这处老宅承载了乔南期少年时期的记忆,赵嵘在外面路过这里不知多少次,却从没进去过。
此时已经入秋,地上的杂草和树上的枝叶都染上了褪色般的黄,和自东而来的日光和谐地交融在一起,洒出萧瑟与崭新。
昌溪路两旁的房屋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建筑风格,露在外头的瓷砖都有些坑坑洼洼的。好几栋房屋透过窗户往里看,已然没了任何人烟。
乔南期少年时住着的老宅门上掉了好几块漆,把手上都能看到堆积的尘土,显然已经多年没有人住过。
人走了,猫没了。
一枚硬币掉进水里都能溅起一点水花,十几年的时光扔到水里,一个响儿都听不出。
他在乔南期的人生中,活的依然像个过客。
“我不如听六儿他们的,包个小美女或者小帅哥,”赵嵘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目光淡淡的,自言自语道,“花个几年,说不定能包养出真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