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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的女人,红唇柔软润泽,唇角的弧度很优雅,自然地轻轻扬着。南雪伸出指尖,渐渐靠近,很想轻轻触碰一下会是什么感觉?
很软,很热吧。
她的指尖悬停在唇瓣上方。
接着又倏然缩回去。
夜里寂静无声,外头隐约传来干燥的风声,席卷落了雪的枝丫。
她又记起小时候的事情。
分明已经那样久远了,再去回忆,也不过是碎片式的回忆,杂乱无章。
小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滴落雨水的屋檐,站在四合院里那个小女孩被大人牵着,眼底满是温柔。她似乎一直这样,香香的,白白的,很有让人亲近的欲望。
南雪试探着,轻轻环住她的腰,把下颌抵在她发丝间,闭上眼睛。
两人贴的近,肌肤贴在一起,很快沁出湿汗。
紧张混乱的感觉渐渐消失。
南雪像是终于安心了。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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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林岚要来,有些事。
早上,舒予白坐在餐桌上,一边划拉消息列表,一边飞快地吃面包。
林岚是两人的共同好友,从前关系一直挺好,只是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规划,她在毕业后就去了不同于舒予白和南雪所在的城市,三人稍稍分开了几年。不是谁都像南雪,认定了谁就黏着不放。
她来什么事?
南雪问,舌尖舔去嘴角的牛奶。
她要出国进修,家里的狗带过去不太方便,想先暂时寄养在这儿。
舒予白低头,飞快地划拉一下屏幕,瞧见那人给她发的航班信息。
南航,预计上午8:00到机场。
待会儿我去接她,你在家等一等。
今天周六,她同南雪不一样,她是单休,周六仍得上班,南雪则是双休。
舒予白站起身,把包挎上,准备出门。
等等。
出门的一瞬间,南雪叫住了她:你不是辞职了?
她的目光很特别
像是在期盼什么,却又含蓄地不说。舒予白瞧着她,换高跟鞋的足尖一顿,转过脸,轻声道:嗯,还有一个月才能正式离职。
她穿了件米色的呢大衣,里头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很轻薄,长发披散下来,气质温柔动人。南雪瞧着她的唇。妆很淡,只涂了浅浅的一层唇膏,淡淡的桃花色,很润,透着亮。昨晚她的唇也是这样好看。
南雪瞧着她,忽然站起身,走去,轻轻环住她的腰。
霎那间舒予白僵住了,南雪发丝间清浅的茉莉香传来,唇缓慢地靠近她的耳根,呼吸轻盈。
只消一转眼,就瞧见南雪瓷白的侧脸,小巧的鼻尖,和润泽的唇。
可南雪只是轻手轻脚地替她把大衣领子翻下来。
领子有点乱。
南雪眼睛认真地看着她,眸子很亮。
舒予白勉强地微笑一下。
谢谢。
她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只是略微低落地转身离开,合上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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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
远方一个女孩儿冲她招手:在这儿!你眼睛看哪儿呢。
她拖着箱子一路小跑,亲亲热热地溜达到舒予白身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提着一个半透明的小袋子。袋子是塑料的,侧面是供呼吸的网状结构,里头一只小泰迪,湿漉漉的眼睛透过塑料挡板看着她。
汪。
狗开始摇尾巴。
舒予白接过她的包,轻轻笑了:刚刚看见你。早啊。
林岚性格比较跳脱,不拘小节,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笑着说:嗨,都习惯了,你那眼睛就看得见南雪。
舒予白脚步一顿,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林岚继续酸溜溜地控诉:我说咱们也算朋友吧,好多年的朋友,你看看你每次跟她亲热的那劲儿,太腻歪了。
而我呢?
林岚拖着箱子转了一圈儿,一撩头发:我就跟个路人似的。
手提袋里的狗又开始吠,林岚一挥手:别吵!
那狗就安静了,又趴下。
说真的,是她比我漂亮还是怎的?林岚一戳舒予白的腰:啧,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小东西。
舒予白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笑了:是谁来接的你?嗯?
你的狗,舒予白晃一晃手提袋,把小泰迪抵到她眼前:是谁照顾?
林岚:
她识相的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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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流缓慢行驶,舒予白握着方向盘,车技娴熟,钻过几个小胡同,抄着近路,飞速赶到家。
停好车,舒予白给南雪发消息,过了会儿,楼下的玻璃门被从内推开,一个裹在羽绒里的女孩儿露出一张脸,白净,眉目清秀,只是眼神仍旧有些冷淡,映着城市的雪景,透着些许凉意。
南雪?
林岚看着她,也没什么意见,笑的很自然:哎你还是老样子。
南雪跟她话不多,倒也不是那么疏远,三人一块儿上楼,一进门她就惊叫起来:不是吧,你们两个穿情侣拖鞋?
林岚弯腰,有些惊讶,干净的木地板上毛绒拖鞋一只蓝色一只粉色,整整齐齐摆在玄关处,两对儿拖鞋,花纹诡异,拼起来正好是个完整的爱心。
南雪脸颊微热,解释:也不是。
舒予白指尖轻轻蜷缩进掌心,她忽的想起,拖鞋是她买的。
好在林岚只是啧一声,说:行了行了,知道你俩关系好。
她从鞋柜里另外取出一双,米色格子,半是调侃半是哀叹:我是真的惨,单身那么多年还要被你们俩女的秀恩爱。
南雪:
舒予白:
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南雪安静地不说话,微微低头,一缕乌黑的发丝挡住半边侧脸,轻轻搭在衣领上。
舒予白瞧了她一眼,南雪的动作就微妙地一顿。
她正在换鞋,似乎纠结该穿蓝色的还是粉色的。
舒予白有些尴尬,说:你先休息,我走了,待会儿还得上班呢。
上班?
林岚惊诧地看着她:上什么班,你不是自己画画么。
舒予白摇摇头,对于过去她实在不想多说,只轻声道:走了,我赶时间。
林岚一头雾水。
她拎着包拖着箱子安顿好时,舒予白已经离开。
这时候她才察觉到,似乎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变化,舒予白比从前不大一样,只是似乎是复杂了许多,不再是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小事就开心很久的姑娘了。
冬季的城市总是格外萧瑟,路上的积雪半化不化,从冻满冰雾的窗玻璃往下看,雪地被车轮胎划开一道长长的轨迹,蔓延向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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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岚在她们的屋里转悠。
一楼是舒予白放画的地方,很窄,画堆在木楼梯下,对面墙上开了一扇小窗,光线倒是不错。二楼是个不算很宽的生活区,卧室厨房浴室,也是微微有些拥挤。
她转了一圈儿,不由得感慨:你们怎么不弄个大点儿的地方。
南雪坐在小沙发上替她斟茶:现在挺好。
林岚一回头,瞧见南雪在帮她洗茶杯,登时有些受宠若惊:别别别,放着我来,受不起受不起。
南雪:
她于是作罢,让到一边。
林岚的小狗被放了出来,绕着南雪转圈圈,尾巴摇的欢。
小狗有个特点,谁越爱搭不理,它就越爱凑着谁。南雪瞧着它,指尖挠了挠她的脑袋,说:泰迪么?叫什么名字。
叫小灰。
林岚喝了口热茶,手渐渐暖和起来,心情不错。
过了会儿,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我是明早的国际航班,飞纽约,今晚能在这儿歇一晚么。
她环顾一圈儿,有些疑惑:看起来好像没有多的床了。
南雪站起身,领着她去看,南雪的床上干干净净,被子枕头都不见了,只有个床板。林岚有些疑惑,却没多说。到了舒予白的卧室门口,木门推开,林岚只消扫了一眼,再一次惊叫起来:不是吧,你们两个一起睡觉?
南雪:
她脸颊微微有些热意钻被窝时钻的自然而然,早已忘了,这在外人看起来是很奇怪的。
舒予白的床上放着两个枕头,被子很乱,还未整理。
林岚彻底的疑惑了:你们怎么回事?
南雪解释:我的被子湿了,没地方睡。
林岚却觉着不对劲儿,她仔细回忆,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从前呢,舒予白就隐隐约约地表现出某种取向:比如,和她说过很多次,不打算结婚,不打算生子。她人漂亮,读书那会儿追她的优质男生不少,可她总是恰到好处地保持距离,一直以来也没表现过对男生的兴趣。
南雪呢,也是一样。
林岚忍不住问:你跟她,不会在一起了吧?
在一起三个字,挺普通的,不知为何却在南雪心底掀起巨浪,她猝然垂眸,下意识就说:没,我和她就是朋友。
林岚狐疑地扫了她一眼,问:真的?
南雪嗯了声。
林岚继续问:那你脸怎么那么红。
南雪下意识就用手指轻触脸颊,烫,是真的。
哎,我说,林岚盯着她:你该不会是喜欢我们家小舒吧。
南雪瞳孔一缩。
没有。她抬眸,不甚在意似的瞥向一边,答:怎么可能。
说完生怕林岚不信似的,还加了一句:
她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呢,也快结婚了。
天呐,真的?
林岚惊叹一声:恭喜恭喜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落楼梯的声音,楼梯是疏松的木质,那响动简直惊天动地。
南雪一转眼,瞧见舒予白怔怔地站在楼梯上,她抱着的小盆栽从楼梯滚落,褐色的泥土散了一地。
盆栽约莫是仙人掌,浑身是刺,扎的可疼。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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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舒?
打破僵滞局面的是林岚。
不是上班去了,怎么回来啦?
她疑惑地转身,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舒予白静静地看着南雪。
那目光静的可怕,简直像一片雾霾霾的低沉的天,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南雪胸口微微起伏,指尖攥紧了,又放松,好一会儿,没能直视舒予白的眼睛。
她刚刚说了什么
结婚。
舒予白不高兴她结婚。
是这样么,因为结婚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她?可那结婚就是她杜撰的,根本没那回事儿。父亲是在催她回去,也提了很多次要给她物色人选,但南雪没理。
舒予白啊了一声,道:抱歉,刚刚被吓到了。
她弯下腰,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把台阶上散落的泥土慢慢擦拭干净,一级阶梯一级阶梯地往下走。到了最后一级阶梯,她直起身,把长发别在耳后,又拎着垃圾铲清理剩下的泥土,慢吞吞地把那盆仙人掌放在窗台。
不是辞职了么,先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搬一点回来。
舒予白避开南雪的目光,只看着林岚,解释:这会儿公司没事,刚好闲着。你们先忙,我再去搬一点。
南雪看她似乎格外的不对劲,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只觉得作为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不和对方说一声是不对。
可问题是她没准备结婚啊。
怎么解释,越想越乱。
南雪看着她的背影,轻声说:
之前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还没说完,舒予白已经转过身,抿唇,微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恭喜你。
那个微笑很浅很浅,眼底却有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伴随轻轻的咔哒一声,门关了,舒予白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处。
林岚还有些激动,不停问:
结婚对象是谁啊,长的帅么,介绍一下?
想不到想不到,你也会结婚,铁树开花儿了。
哎,你怎么不说话?
南雪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舒予白在北风里裹着大衣,长发被吹的纷乱,寸步难行。
她伸出指尖,轻轻抵着窗户,楼下那个人影恰好被她圈在掌心。
可接着,她钻进车里,很快远去了。
舒予白回来时已是傍晚。
天色很暗,她带着剩下的几盆小盆栽,装进袋子里带回家。路上的雪很大,舒予白看着看着,就觉得冷,过了会儿,她缩进屋檐下,捏起手机。
嘟,嘟。
电话拨通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
那边的女人似乎心情很好:小舒么?
嗯。
舒予白轻声道:有空么,我想聊聊。
怎么了。萧衣的声音透着关切:你不舒服?
舒予白轻叹:是有些难受。
两人约在最初的那家咖啡店。
里头坐下,舒予白便把脸埋进掌心,长发散落,似乎很疲惫。
好累。
舒予白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