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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你天天找媒婆子给我定亲,银两倒花了不少了,倒是有哪家姑娘同意了?”
    胡田听着父亲教训,天天说的耳朵根都起茧子了,便早有些不耐烦了。
    “还不是你不争气?”
    胡元里长吁短叹道,“镇上的那几个大家族,父亲都与你求了,只是人家姑娘……哎……”。
    如今胡田在镇里名声坏成这样,自然也与他有关系。
    胡元里只有这一子,爱如命般珍惜,从小过分溺爱,可以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当个眼珠子看。
    如今,学个公子哥,眼看着是要把家败光了。
    胡元里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要是不学那吃喝嫖赌的公子哥,哪家姑娘不愿意嫁进咱们家门来?”
    “未必如此,咱家也不是那小家小户的,就咱镇上的几家富户的那几个姑娘,一个个长的也就那般吧。”
    俗话说的好,大丈夫,何患无妻。
    胡元里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挑人家?那小家小户的女子,你又看不上眼,有些名望的知道你的德性,死活都不愿意。”
    “你可知为了你的亲事,我这老脸都豁出去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儿子不争气,家中的资财已经让他败了一半了。
    在这样败下去,早晚会败掉这间铺子的。
    胡元里本来心里就有火,听到儿子一点都不为自己的亲事着急,便拿起手中的拐杖就要打胡田。
    胡田便跑出了前厅,胡元里在后面追,“天天不好好读书,跟那群人胡混,你能混出什么名堂来吗?”
    胡元里胡子乱颤,跑的气喘吁吁,胡田返回身一把握住了胡元里的拐杖,“父亲,别动气啊,我改还不行吗?”
    胡元里吹胡子瞪眼,举着拐杖愣住了,“你说……什么?”
    儿子说要改邪归正,是不是糊弄他的?
    “父亲,儿子今后便不再去吃酒了,要好好做人了。”
    而胡元里呆住了,他半天没有说话,嘴唇一直颤抖着,半天才缓过神来,“你说今后不再出去胡闹了?”
    “孩儿这次说话算数,可以发誓,从今后再也不去烟花柳巷了。”
    胡元里愣怔了半天,而后顿时老泪纵横,这难道是老天开眼了?
    可怜他膝下只有一子,感念他这么多年吃斋念佛,诚心礼佛,感动了老天,让这浪子回头了?
    俗话说的话,浪子回头金不换。
    只要儿子肯改邪归正,就凭儿子的聪慧,定还会考取功名的。
    “好,好,太好了,我胡家列祖列宗保佑啊,我儿终于不再浑浑噩噩下去了,我明天就去找先生,要找那镇里最好的先生……”
    “爹,不用找先生。”
    胡田打断了父亲的话,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我并未说想读书啊?”
    胡元里立马就变了脸,“不读书,你想作甚?”
    “做生意。”
    胡田拍拍长衫,又看向父亲,“咱家不也是做生意发家的吗?”
    “父亲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这店早晚都要归你管,你现在就接手吧。”
    “谁说我要回店里了?”
    胡元里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不回店里,那你是想作甚?”
    读书不读,接管店铺又不可,这小子倒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胡田在回来之前早已经想好了,自然也不用再深思熟虑了,便说道,“我要出去贩茶。”
    “贩茶?”
    胡元里愣住了,“这怎么想起来贩茶了呢?”
    全然都是五天前,胡田跟一个朋友在醉仙楼吃酒,两人酒过三巡后,他的朋友便说到了林记茶行来。
    当时胡同也没有当回事,一边吃,一边听他朋友讲。
    说那南方的一种名茶,叫茗翠峰茶,从南方贩来也就一两几分钱,而到了这里,便涨了十倍。
    所以,那茶还真比金子都贵。
    而林记茶行每年也只售卖小部分茗翠峰茶,就是这一个念头,胡田便突然间醒悟了。
    他要贩茶。
    “父亲可知道咱镇上的茶行?”
    “知道啊,就一家林记茶行,也是祖业,不过,人家都开了几十年了。”
    胡田淡淡说道,“他开的在早,也要允许别人做买卖啊,这街上也不说只许他一家林记做把?”
    “当然不是了,只是这方圆百里,元宝镇就只他林记茶行能做的长久,不是没有人做,之前在街面上不是开了一家吗,只是开了一年之后,便把铺子卖了,然后全家人都搬走了。”
    这事情,胡田也知道,只是当时并未在意。
    胡元里继续说道,“这街上茶行也是开了几家,只是都没有做长的,做的最久的那家是前年暴病而死的赵万发。”
    “赵万发”胡田自言自语道,“有些印象。”
    “他曾到铺子里买过翡翠镯子,花了二百两银子。”
    胡元里一说起这个,更觉得蹊跷了,“不管谁开茶行,都做不好,别说超过林记,就是能做个两年都算长的了,这也就成了元宝镇的离奇事件了。
    镇里的人买茶必然要去林记茶行,而别的茶行当然做不过人家了,
    后来就想出来用陈茶代替新茶,然后降价格售卖,先前是赚了点银子,后来人家喝出来是陈茶,便都不再去了。”
    胡田不置可否的说道,“这是万万不可的,那不是自己砸自己招牌吗?”
    胡元里也点点头,觉得儿子虽然不务正业,可是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胡田继续说道,“林记茶行这几年生意做的好,又在街上买了几家铺子,还买了宅子和田地。
    而林老爷从十五岁就跟着茶帮贩茶,而后到了元宝镇便不在走了,在元宝镇娶了亲,后来自己赚了些钱,便自己开了茶行。”
    胡元里点头道,“你说的这些,镇里人知道,跟你要去贩茶有什么关系啊?莫不是我儿真要去贩茶?”
    可是,胡元里没有想到。
    胡田过了几天竟然又来找他,并且说人马都找好了,准备三五天就动身,去南方贩茶。
    胡元里当时就愣住了,儿子管他要收茶的本金,好像这回是要来真的了。
    他以为儿子只是心血来潮,兴奋两天,过了这个劲头,就早忘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被骗久了,心眼也多了,胡元里一开始不信,以为他儿子是不是又出去花天酒地了?
    便说道,“你说找到人了,找的哪的人啊?”
    胡田说,“都是我从林记那里高价请来的。”
    花了他不少银子,现在想想,还心疼呢?
    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下点本怎么能知道这行业的生意经呢?
    “你请林记的人作甚?”
    胡元里忍着想骂他儿子的冲动,不解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儿子。
    “这些年,林记贩茶全靠一个叫麻子的马帮领头,这人路熟,跑了很多年,而且还认识很多江湖上的人,只要他出马,三个月往返一趟,便可将那好茶从南方运到北方来。”
    胡元里就像不认识儿子一样,看说的头头是道的,还找那什么首领了,最主要的是那人还同意了,竟然同意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儿子的名声不好吗?
    虽然他是老子这样想自己儿子有些欠妥,可是,关键是他都不信儿子这回真能安下心来吃苦做生意。
    不过,这小子一本正经的跟他说完后,还叫来了小厮常小春,“小春,去看看王镖师准备的怎么样了,还少啥,需要咱们置办的,都给他办齐了。”
    完了,这真是要出去贩茶啊?
    “你这人都找好了?”
    “找好了,而且麻子也同意了,愿意跟我走一趟。”
    “这些人都可靠吗?”
    儿子说的倒像那么回事,可是胡元里还是担心。
    “这贩茶可是危险的,要是万一在路上有什么闪失……”
    “父亲,我还请了江湖上有名的镖师王飞刀跟着,此人功夫了得,你就放心吧。”
    去一趟,要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音讯全无,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如何放下心呢?
    他就胡田这么一个儿子,真是万般不愿意让儿子出去贩什么茶。
    好好的珠宝店生意做着,一年也能挣千八百两银子的。
    总好过出去吃那辛苦,提心吊胆的。
    “此去一共六个人,小春跟着我,麻子带着他徒弟,王镖师也带两个徒弟。”
    胡元里想想,还是不免觉得不妥,“儿啊,咱家的铺子虽然在镇里不算大的,但是也数得上数的,你非要做这买卖,吃那辛苦作甚呢?”
    “父亲,儿子已经打定主意了,而且人都找好了,后天便出发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其实,胡田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洗清自己花花公子名号,毕竟,这花花公子可不是好当的。
    不单钱没了,连名声也臭了。
    在这镇里他成了所有教习先生口中的反面教材,“不好好读书,纵有聪明才智有何用?像那胡田一般,明明是颗好苗子,愣被人臭成了一坨屎。”
    胡田听到这些话,心里那个滋味。
    不过,他又招谁惹谁了?
    他不读书怎么就成了一坨屎了?
    他吃花酒花的是自己的钱,败也是败他老胡家的钱。
    镇里的人为何看他就真如看臭狗屎一样。
    那种鄙夷的神色,就好像他给元宝镇丢脸了一样。
    所以,他发誓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要做出一番大事来,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看看他胡田,到底是一坨屎还是黄金?
    想到黄金,胡田想了起来,“父亲,咱家不是还有金子吗?”
    两人此时正在胡元里的书房里,而胡元里急忙起身到外面看了看,以防隔墙有耳,然后将门关上,小声说道,“你问这个作甚?”
    “我想拿出来贩茶啊。”
    “家里有银子……”
    “那些不够。”胡田打断了父亲的话,还没等胡田报个数呢,胡元里急了,“一千两还不够吗?”
    胡田摇头,“不够,这么多人呢,这山高路远的,一个马帮,人吃马嚼的都需要银两。“
    “小祖宗,那你说要多少?”
    胡田翻了翻眼睛,“五千两。”
    “啥,要那么多?家里没有!一张嘴,就五千两,你以为你爹有那么多钱吗?”
    “至少三千,要是没有,就拿金子也行。”
    “那钱是老祖宗留下的,不能动,是留给你以后用的,而且都埋了起来,是你祖爷爷埋的,留的过河钱。”
    “那么些金子埋了一百多年了?”
    胡元里压低声音说道,“你千万不能与他人说,谁都不能提。”
    有道是隔墙有耳,还是防不胜防。
    一个身影一闪,便悄悄的又离开了……
    此时屋里的两人一点都不知情。
    此时的胡元里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儿子改过自新是好事,可是他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这一张嘴就是三千两银子,他一时间也没地方去凑那么多钱啊?
    寻思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好主意来。
    只好问儿子,“去哪里贩茶?”
    “苏城,那里的茶是南方最好的茶,而且各地都到那里贩茶,茶农也多,可以到茶农那里直接收。”
    “银两我自会给你筹措,只是筹不到,也不能动那金子。”
    胡田觉得父亲能同意自己贩茶已经就是让步了。
    自己不能只盯着三千两银子,家里这么多年本来也有不少积蓄,不是都被他败了吗。
    他一年要败一千多两银子,三年下来,也有五千两了。
    这样一想,从前自己还真是一个混蛋。
    那白花花的银子都打了水票了。
    “两千两,我省着用,就少贩些茶。”
    胡元里便在第二日,给儿子筹银子,将地里没有收的租金让常小春去催。
    又卖了两簪子,从前绸缎庄沈老爷的夫人就看中了,只是自己舍不得卖。
    几次来,出了高价要买,最后他都没舍得卖。
    而今次,两只簪子就卖了一千两,家里又凑了一千五百两,总共两千五百两,全部给了儿子带去贩茶。
    胡元里也是眼看着儿子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贩茶,他再多说也是无用。
    便不再说什么了。
    只在出门时,盯住儿子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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