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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稚嫩的声音再次传出,“出生他企鹅蛋的出生,不干了,睡觉!”
    声音很快消下去,办公室灯倏地重新亮起,屏幕里帝企鹅艰难抵御暴风雪,外围的企鹅挺拔地站立,围成一堵牢固的保护墙。
    阮星渊坐在椅子上,一身冰凉。
    他真见鬼了。
    第2章 出来以后揍扁你
    作者有话说:懒懒小企鹅,一天只敲六下壳。 网友:出来! 小企鹅:我就不出!
    晚上睡前阮星渊还在想自己明天应该去看下心理医生了。
    科考站外狂风漫卷,雪飘在窗户上很快融化,透明水滴顺着窗流下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陆缘冰之上,企鹅爸爸正小心地挤在企鹅群之间。内部的温度很高,甚至有些热了,帝企鹅有着不长且硬的绒毛,帮助他们抵御寒风。除此之外身体表层还附着着一层厚厚的脂肪。
    脚蹼之上厚厚的绒毛遮挡住风雪,企鹅爸爸很想低头看自己的孩子,只是周围的企鹅实在太多了,拥挤之下没有他能够观察的空间,他没办法看看自己的蛋。
    已经出生的企鹅宝宝躺在育儿袋里舒服地大睡,对于外界的情况全然不知。偶尔有一只饿醒了,冒出头来嗷嗷叫,他的企鹅爸爸慌张低头将嗉囊里分泌出的乳汁喂给小企鹅。小企鹅吃饱后心满意足地叫了一声,没长齐的绒毛出来时还有些冷,似乎是冻着了,小企鹅宝宝缩回头去继续睡觉。
    还抱着蛋的企鹅爸爸羡慕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担心他是否不会出生了。再者,帝企鹅幼崽成长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星期体型就会长到之前的几倍。作为南极上体型最大的企鹅,帝企鹅的身高可以达到 1 米 2。
    企鹅们对于身材格外矮小的个体也会有些看不起,企鹅爸爸难免担心,若是他的孩子出生得太晚了,其他的企鹅幼崽早已长大,他的孩子在企鹅群里的生存将会异常艰难。
    另外,企鹅向来群居,要是他的孩子不合群怎么办?事实上,从出生这件事情开始,他的孩子似乎的确不大想同其他企鹅合群。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的孩子可以出生。
    企鹅爸爸在之前敏感地察觉到了蛋的动静,有些惊喜又有些担忧。
    惊喜他的孩子还活着,有出来的可能,担忧这天气不好,而企鹅的孵化需要一天到两天,这样长的时间,若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出生,企鹅宝宝很有可能活不下去。
    可真的当蛋没有动静之后,期盼了多日的企鹅爸爸又难免失落起来。
    企鹅爸爸敏感地意识到他的孩子可能还不想出来,可他仍然愿意等着他,等到他的孩子哪一天愿意出来了,啄破蛋壳从里面探出头来。就如同当初别的企鹅宝宝都出生,整个族群只剩下他的孩子没出生,他坚定地等待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的孩子总会出来的,他只是需要更多一点耐心。
    阮星渊的闹铃响了,在南极冬季的时候,极夜现象从 4 月份开始一直持续到 9 月多,仲冬节在每年的 6 月 21 日,它意味着一年中最黑暗的时期即将过去,在那之后夜晚开始减少,白昼慢慢增长。 可现在的时间仍在 4 月份,黑夜还很漫长。
    为了使作息保持正常,阮星渊给自己订了闹钟,调整自己的作息。
    今日一早起来,他感觉自己舒服多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似乎只是梦里的情景,怎么看怎么不真实。
    阮星渊觉得可能是自己没睡好。
    不过现在他又感觉自己精力十足了。
    阮星渊吃完早餐重新去了办公室。他还想寻找到那只企鹅。
    屏幕上企鹅围成一起,大风吹弯了他们的身躯,帝企鹅们在风雪中弯曲脖颈,任由冰冷的雪花打湿绒毛,驱散身体的暖意。
    企鹅的鳍有一些防水作用,企鹅们也试图用鳍打理毛发,只是对于这样的天气,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阮星渊没能找到他想找的企鹅,昨日也只是他足够幸运,摄像机刚好捕捉到了那只企鹅爸爸,今日要在庞大的企鹅群中寻找到一只企鹅,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星渊只能希望那只企鹅爸爸平安无事。
    就在前天,他和荆巧曼还在同情那只可怜的企鹅爸爸。
    “他的企鹅宝宝会不会没法儿出生了啊?” 荆巧曼一直担心企鹅爸爸看着自己的蛋迟迟没孵出来企鹅宝宝会放弃这颗蛋,好在企鹅爸爸一直温柔地等待着。
    阮星渊和荆巧曼从最开始就盯着他,一直到将近 70 天过去了,这只企鹅不吃不喝地站着孵蛋,身体瘦了几圈。
    屏幕里白雪倾盖在企鹅们身上。
    盯着屏幕时间长了,阮星渊感觉到脖颈一阵压力,他靠在座椅后背上仰头休息。
    熟悉的 “嚓嚓” 声又出现了。
    不急不缓的三声,阮星渊惊醒,朝着四周看看,一切没有任何异常。头顶的灯光幽幽散着白光,房中一片寂静,只有仪器偶尔发出声响。
    这三声之后,他再仔细听,声音又消失了。
    除此之外,他没听见什么其他的声音。
    阮星渊又开始怀疑办公室的仪器了,他站起身将仪器第二次重新检查了一遍,可仍旧没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这声音像是有鸟在啄东西。难不成是有企鹅发现了科考站的设备,在旁边啄保护罩?
    为了不让监测设备显得太突兀,科考站特地将保护罩设置成冰块的样子,企鹅们没防备心,有时候会跑到附近,摄影便能清晰地记录下企鹅的活动。
    再看看。阮星渊说服自己。说不定只有这几天呢。
    寒风瑟瑟一连持续了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阮星渊一直记录着自己听到的声音。
    这种 “嚓嚓嚓” 声通常上午响三声,下午响三声,时间不是很固定。如果这声音是企鹅制造出来的,那制造声响的企鹅一定十分懒散。
    就阮星渊的观察,之前的声音都是当他在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的。一定是办公室哪里发出的声音,应当不是他的问题。
    他终于放下心来。
    等天晴了他找个机会提一下去检修下设备,看看是不是架设在陆缘冰上的监测仪器出了毛病。
    外部的暴风雪渐渐小了,阮星渊躺在床上向外看去,心中一阵欣喜。
    帝企鹅们终于快要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时日了,他们获得了短暂的胜利,即便暴风雪下一次仍旧可能再回来,但阮星渊还是为陆缘冰上的帝企鹅们高兴。
    那位顾家的企鹅爸爸也总算可以安稳地孵蛋了。
    希望那位懒惰的企鹅宝宝快些出来。
    暴风雪停了,大部分的帝企鹅们度过了这次灾难,他们仰起头高声叫喊,向大自然传递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高昂的声音在冰川之间回响,奏成一曲磅礴的乐章,涌动的生命力在寂静的白色世界里传递。在这个深黑色的、人类已然入睡的夜。
    幼小的企鹅宝宝在这片呼声中醒来,他们探出头茫然地看着世界,但很快他们便融入了其中,跟着一同庆祝起生命的庆典。
    屋内灯熄灭。
    阮星渊闭上眼即将入睡,四周漆黑寂静。
    突然间,房中一道气势汹汹的童声骤然响起,将他惊醒。
    “吵死了!出来以后揍扁你!”
    “……?”
    第3章 三天之内鲨了你
    “医生,我觉得我好像得了心理病。”
    在南极娱乐设施少,科考站四面是冰川,科考队员们也长期不能回家,时间长了,大家心理难免出现不适。
    应语堂已经习惯了经常有人找他聊天的日子。
    此刻,阮星渊坐在就诊室里,面对着科考站里常年驻站的心理医生应语堂。
    根据前辈们的所说,这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似乎把基地当家一样,没人看见他回家过。
    阮星渊来时就听说他已经送走了来来去去十几次的科考队员。
    应语堂听完阮星渊的陈述,沉吟片刻,“我认为你应该好好休息下。你长期生活在这里,有一定的焦虑,而你对企鹅又抱有强烈的热爱。故而焦虑以一种你心底里热爱的方式爆发出来。”
    应语堂同情地望向阮星渊,“至于你听到的声音,很有可能来自于你的臆想,因此无处不在,且时间不定。你的内心是暴躁的,所以听到的声音也暴躁。至于灯灭,应当是压力之下的暂时性失明。”
    阮星渊茫然,“我…… 焦虑?”
    “对,压力很大吧。”
    每日看看企鹅,做个观测,时不时和家里打电话视频,阮星渊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挺不错的,“我想我压力应该不是很大。”
    应语堂理解性地点头,“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应语堂说得实在太肯定了,让阮星渊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来。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自己怎么就焦虑到幻听了。
    阮星渊踌躇地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见阮星渊终于理解自己的状态了,应语堂微笑,“别害怕,这种时候要与内心和解,不要排斥它,要倾听。你可以尝试着去了解,了解你听到的是只什么样的小企鹅,我认为,它或许能够成为你在南极的力量。”
    “现在,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
    暴风雪过去,等待了几天的企鹅爸爸终于有时间停下来看看自己的蛋了。
    他小心地把蛋透出来一点,身体两旁的鳍试图抚摸蛋壳,只是胖胖的身体阻拦了它。于是他弯下脖颈,前白后黑的脖颈拉得细长。
    企鹅爸爸终于看到了他的蛋。
    那一颗白色的蛋呈现出优美的椭圆曲面,此刻纹丝不动地落在企鹅爸爸的趾上。
    那是他的宝宝。
    企鹅爸爸心满意足。
    他看了一会儿。
    他想见见自己的孩子了,可惜蛋里没有动静,以往这个时候他的企鹅宝宝起码敲了敲壳,但今天没有,这让他不禁有些焦急。
    企鹅爸爸确定他在之前感受了来自于企鹅蛋的运动。只是现在,蛋又不动了。
    甚至动静越来越少。
    他犹豫了下,低下头用喙敲了敲蛋壳。
    蛋没有动。
    他再次敲了敲。
    这回蛋终于动了一下。企鹅爸爸高兴地盯着蛋,过了半晌,发现蛋又不再动了。
    尽管如此,企鹅爸爸仍旧欢喜,他总算放下心来。不舍得自己的蛋受冻,他又小心翼翼地将蛋从外面推了回去。
    企鹅爸爸立在雪上,微微扭动了下身体,将身体上厚厚的绒毛盖在了蛋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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