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四姐妹似乎是被刚刚沈亭北吓着了,还是春姐对着沈亭北低声说了句忙完记得来后厅就走了。
沈亭北一直没说话,站在走廊下垂着头也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叶涛去卫生间打湿了一块毛巾,走到了沈亭北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就开始给他擦手。
沈亭北一语不发,看着湿毛巾被染红,什么表情都没有。
跟我去卫生间洗洗。
嗯。
叶涛就这么握着沈亭北的手腕,牵着他进了卫生间,弯腰开始给他洗手。
两个大男人在逼仄的卫生间里立着,空气的流动似乎都慢了一些。
沈亭北盯着手背上汩汩的冰冷流水,缓缓说道:赵悦说她不想死。
嗯,叶涛弯着腰,给他抹上了皂角,但是这不是你能左右的。
可她是跟我说的,她求我了。沈亭北尾音颤抖,手也开始不受控地抖动起来。
叶涛拧眉,十指交叉握住了沈亭北的双手后,把人困在了自己的双臂间:沈亭北,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亭北双眼通红,抬眸看着越来越近的叶涛,猛然撞进叶涛那双幽深的眸子时,恍然就回神,一把推开了他,慌乱地跑出了卫生间。
叶涛站在卫生间里,转身关掉了水龙头,半晌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
刚刚他竟然想
半个小时后,罗艺和苗苗从正屋里面出来,赵悦的脸上和身上也干干净净的了。
走吧,去后厅。沈亭北看起来已经恢复了。
众人点了点头,韩元和问道:赵悦的尸体就这么放着吗?
按照前两个小镇的经验,罗艺缓缓说道:说不定赵悦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但是赵悦她是被我们自己人给杀死的,所以我也不敢确定。
尸体给我吧。一直站在旁边的医生说到。他是春姐请过来的人,也是生活在水乡里的人。
我们会妥善安置赵悦的,给她一个体面的结局。医生态度诚恳,众人也知道现在不给小镇里的人,晚上会发生什么变化还不好说,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医生和他带来的学徒带走了赵悦后,沈亭北和叶涛领着人就往后厅走。
一直被绑在柱子上没出声的宗海突然慌了,他弱弱地喊了句叶涛,见人不理他之后,他又叫起了高谦和罗艺的名字。
但依旧没人理他。
宗海被众人故意遗忘在了东厢里。
出镇条件是五天之后还活着,但是被自己人杀死和被小镇上奇怪的东西选中杀死,完完全全是两个概念。
没有人会同情宗海,是他先对自己下手的。
到后厅时,大院里还没有昨天那么多人,但是也已经人来人往了。露天的厨房里还是有不少女人忙活着,看起来都是村子里的女人。
小老头看着他们来了,赶紧招呼他们帮忙铺桌布和上菜。
昨天春夏秋冬说过,流水席就是从早吃到晚,只要有人在家里,那饭桌就得摆好,他们也得把客人招待好。
这回,叶涛他们也见到了传说中的三房兄妹。
哥哥叫王白,妹妹叫王夜。
两人也是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一个是长发一个是短发,一个说话声音粗,一个说话声音细。
两人给十一人指派了任务后,又马不停蹄地在院子里忙碌了起来。一会儿去催催厨娘,一会儿去点点饮料酒水,一会儿帮着把红色桌布里的十套餐具准备好。
等到第一批人都上座开始吃后,后厅里面又来了不少人,他们笑着闹着,磕着瓜子说着家长里短,等着第一批人吃完后就上桌。
沈亭北众人早上起来还没吃饭,韩元和的肚子都震天响了。
小老头本来在和村里人讲话,听到韩元和巨响的肚子后,没好气地看了众人一眼,气鼓鼓地说道:第二发桌子,你们跟着一起吃!
小老头发话后,第二批桌子刚摆好,众人就选了一张桌子,坐到了一起。
叶涛刚从旁边拿了个凳子准备坐进去的时候,小老头又气鼓鼓地走过来,不悦道:读了这么多书,一张桌子只能坐十个人看不出来?去别处!
沈亭北赶紧站起来准备换叶涛,但叶涛已经转身去了他们后面的那张桌子。
沈亭北还想说什么,但脑海中莫名闪过了早晨在卫生间里那一幕后,瞬间就红着脸把头转过去了。
叶涛并没有察觉,坐下后就开始观察起了自己这张圆桌上的村民。
他们像是一个大家庭,过来吃了早饭后就离开去做活儿,然后中午和晚上再来吃。
突然,叶涛被他身边的奶奶戳了戳,后生,你是小沈的朋友,还是小王的朋友啊?
叶涛:?
许是叶涛脸上疑惑的表情太明显,那奶奶又笑呵呵问了一遍,小沈和小王像的捏,王家都是双胞胎的。
奶奶话没说完,她身边的媳妇儿就扯了扯她的袖子,然后神色抱歉地对叶涛说道:对不起啊小沈的同学,我奶奶糊涂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
叶涛却是抓住了刚刚奶奶说的双胞胎,礼貌问道:奶奶刚刚说的小王,是和小沈长得很像的人吗?
媳妇儿还没说话,倒是奶奶笑呵呵地先说上了。
是哩是哩,小沈和小王,那都是一顶一的聪明,一顶一的漂亮咯。
(三更)
但只是知道了而已,沈亭北和另外一个沈亭北身上还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疑团。
叶涛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问道:小沈不是大房捡回来的孩子吗?
奶奶神神秘秘地扯住了叶涛的衣袖,把他拽到了自己身边,小声对着叶涛的耳朵说道:不是捡的,也是王家的,也是王家的。
奶奶说的信誓旦旦,一副生怕叶涛不信的样子。
她的媳妇儿坐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拉回了老人,又给叶涛道歉道:我婆婆真的有点糊涂,你可千万别信她的。
嗯。
叶涛点了点头开始吃饭,但信没信奶奶说的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吃完之后,小老头又气冲冲地过来,喊他们所有人继续去昨天的四合院帮忙叠元宝。
众人起身,跟着春夏秋冬往四合院走的时候,叶涛问春姐道:家里还有一个和小沈长得很像的人吗?
他话音刚落,就看春姐一脸震惊,连带着她身边另外三个姐姐都脸色煞白。
春姐头一次对众人露出严肃的神情,这个问题不可以再问了!记住!不可以再问了!
沈亭北皱眉,看向了叶涛,叶涛给了他一个一会儿再说的眼神。
到堆满纸钱的四合院后,众人都找到了小板凳坐下来,开始和昨天一样的动作。
做了没一会儿,叶涛突然起身说去厕所,沈亭北也跟着站起来,说一起。
春夏秋冬没有怀疑,点了点头就让两人去了。
四合院看不到的走廊处,沈亭北赶紧问起了叶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叶涛把早饭从奶奶那儿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了沈亭北,最后总结道:王家基本都双胞胎,但是大房却只有你一个。而且如果你和那个小王长得一模一样的话,为什么独独只有你是捡回来的?
沈亭北拧眉,思忖了片刻说道:要不我们趁这个时间逛逛宅子,把地图弄出来?现在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有东厢、后厅以及这个堆杂物的四合院。得知的信息的渠道也只有通过村民故意透露。这样太被动了。
还有一点,沈亭北抬眸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黑纱,这回我和你们一样收到了黑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也可以出去的预兆,我想试试。
叶涛点头:好。
王府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中轴线上的正厅、后厅以及正院是王府里最豪华的地方,也是装饰最精良的院子。
沈亭北和叶涛在后院门口探头看了看,虽然没进去,但是光看到窗边那几个古董花瓶,也知道这王家是真的有钱。
而除了中轴线之外,就是两边的厢房和耳房。东厢那边住的是小辈,西厢那边住着的就是小老头和二房、三房的家长。
沈亭北和叶涛逛了一圈后,疑惑问道:我有便宜干爹,那我的便宜老娘呢?
二房三房的太太,他刚刚和叶涛记地图的时候都碰到了,还碰到了不少水乡镇里的居民。但是独独就是大房的太太,两人到现在都没有见过。
揣着这个疑问,沈亭北和叶涛回了四合院。
春夏秋冬对他们俩去厕所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疑问,只是在沈亭北问起他干娘在哪儿的时候,春姐神色出现了一瞬的慌乱。
春姐:你怎么突然问起大婶婶来了?就、就是前几年病逝了,这我们都知道,肯定是没有蹊跷的。小弟你不会现在还在生气吧?
沈亭北顺着她的话头,问道:我不能生气吗?
这春姐尴尬笑笑,谁都知道大婶婶落水是意外,小弟你都闹了好几场了,现在是爷爷的喜丧时候,你可懂点儿事,别再闹了。
沈亭北继续套话:我就是觉得我干娘落水不是意外。
夏姐把手里的元宝往篮子里一丢,尖声尖气地说道:说了是意外就是意外,你怎么总是这么轴?难不成你还真信是大伯把大婶婶掐死的?
小板凳旁的众人瞪大了双眼,显然没想到王府里还有这种骇人听闻的阴私。
沈亭北脑中迅速闪过灵光,学着夏姐,拔高音量问道: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查清楚!
春姐重重叹了口气,小弟,你听我的,这件事情等爷爷的葬礼过去再说都不迟。大婶婶去了这么多年了,不急在这一时。
叶涛看着春夏秋冬四人对大房的事情这么讳莫如深的模样,几乎是坐实了大房里的事情有猫腻。
于是他淡淡开口道:好奇怪,我这几天在家里看到好几次一个穿白衣服的沈亭北了,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春夏秋冬四姐妹瞬间愣在了原地。稳重如春姐,此刻手里叠的金元宝也掉到了地上,被风吹得一摇一摆。
叶涛的尾音还绕在梁上,众人都看着春夏秋冬四个姐妹,等着她们的回答。
春姐干笑了两声,肯定是小叶你看错了,不可能的。家里只有小沈一个孩子长这么好看。
是吗?叶涛看着她,今早流水席上,一个奶奶跟我说大房还有一个小王呢。是我记错了吗?
叶涛似笑非笑地看着春姐,春姐却偏过了头不敢正视叶涛的双眼。
春夏秋冬四姐妹现在的表情都很难看,年纪最小,也是话最少的王冬甚至踉跄站起来说要去厕所。
大家看着四姐妹的反应,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大房有秘密。
可
韩元和一脸懵地凑到了叶涛身边,叶哥,这和我们出去有什么关系呢?
叶涛看了一眼傻白甜的韩元和,解释道:从上两个小镇来看,每次要出镇就必须从小镇本身或者进镇人本身出发。这回小镇选人的方式随机,那么破局的方法应该就是在小镇本身的故事上了。搞清楚王府发生了什么,以及会让我们丢命的事情是什么,才是稳妥的出镇方法。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是都知道现在听叶涛的准没错。
又在四合院里面叠了一下午的金元宝后,众人吃了晚饭就回了东厢。
早晨赵悦喷溅在地上的血迹已经处理干净了,宗海还被捆在柱子上,看到众人回来之后开口搭话,但依旧没有一个人理他。
宗海舔了舔嘴,几乎是对着叶涛哀求道:叶哥,我今天上午是被这个地方弄得鬼迷心窍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而且退一万步讲,卡片上不是出现了线索,我、我也算是算是立功了,对对对,立功了。
叶涛还没说话,一直没说话的牛向东直接就朝着宗海吐了口口水,然后进了屋。
其余人也都一脸鄙夷地看了眼宗海后,进了屋子里或是休息,或者找衣服准备洗澡。
今晚沈亭北还是一样要去正厅跪着守灵,而且明早清晨还要跟着家里的男人一起去下棺。于是头一个去洗了澡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槐树出神。
宗海看着自己不远处的沈亭北,嘴巴张了又闭,最后实在是忍不了被捆了一天的疼痛,弱弱唤了一声沈亭北的名字。
沈亭北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眉头一皱,唰一下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脸紧张戒备地看向了宗海。
宗海被他这表情吓着了,结结巴巴开口道:北、北哥,我现在被捆着呢,您、您怎么这么看着我啊
沈亭北紧紧盯着宗海,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我宗海啊!
宗海愣愣开口后,突然感到自己脖子后一阵阴风袭来,他瞬间就打了个哆嗦。
院中现在只有他和沈亭北两个人,那、那背后这凉风
夜风吹起,院中槐树的枝丫和屋檐下的红绸一起乱舞着。
宗海眨着眼睛,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耳边的呼吸和轻笑,瞬间就尿了裤子。
尿骚味儿瞬间搭着夜风,弥漫到了整个院子。
呵宗海耳边响起了一个雌雄莫辨的阴柔声线,我是你呀,沈亭北。
沈亭北死死盯着宗海身后那穿着白衣,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长发女人!
我是男人。沈亭北也算是在前两个小镇里历练出来了,这会儿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没有腿软。
宗海听到自己耳边又响起了一声轻笑,他想转头看看,但又没那个胆,干脆把眼睛死死闭上了。
沈亭北,你怎么不叫爷爷呢?那长相和沈亭北一模一样的女人脸上露出了哀怨的表情,你怎么都不好好看看爷爷呢?
滚蛋,沈亭北冷冷地看着她,我和这个小镇没有关系,我迟早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