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六郎:“……”
——
顾娇说到做到,当晚便把贿赂老师的年礼清点了出来。
翌日顾小顺过来吃早饭,听说他姐要带他去温泉山庄附近拜见院长,兴奋得嗷嗷直叫。
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我长这么大!我姐还没带我出过门!
真相是……如果顾娇不带上他,萧六郎不会允许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这么远的门。
去那儿坐牛车是不成的,牛车太慢,指不定天都黑了他们还在半路晃荡,可镇上的车行都关闭了,马车也是雇不到的。
思量再三后,顾娇带着弟弟出现在了回春堂。
面对突来乍到的顾娇,二东家有些神色莫名:“顾姑娘有何指教?”
顾娇面不改色道:“我想过了,温泉山庄确实不远,坐马车一个时辰就到了,我们赶紧出发吧!马车你有的吧!”
昨天还信誓旦旦不出诊的,怎么一晚上的功夫就给变卦了?
二东家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手里抱着的包袱,以及在门外同样抱着个大包袱的顾小顺,“怎么还带了个人和这么多东西?都是治病用的?”
顾娇含笑摇头:“这些是送给院长大人的年礼,忘记说了,我相公的院长就住在温泉山庄附近,一会儿看完病人我可以顺道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
二东家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我看你去拜访院长是正紧,给人治病才是顺道吧,把蹭马车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良心不会痛吗!!!
二东家最终还是妥协了。
二东家、顾娇、顾小顺以及老大夫齐齐上了马车。
马车跑得挺快,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了温泉山庄附近的宅子,高高的匾额上写着黎府。
这应当就是院长大人的别居了。
据说院长大人原是在京城做官,是家中母亲得了重病,他才辞官离京,在此处买了一座别居,供母亲颐养天年。
顾娇带着顾小顺下车,叩响了紧闭的院门。
不多时,一名家仆为他们开了门,见是两个衣着寒酸的乡下人,并没露出任何鄙夷之色,反倒是客气地问:“请问二位是……”
顾娇道:“我相公和我弟弟是天香书院的学生,特地来拜访院长大人的。”
“啊。”家仆惊愕。
“什么事啊?”宅子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家仆忙回头道:“回老夫人话,是老爷的学生!”
老夫人用有些迷糊的声音说道:“那还不快把人请进来?天寒地冻的,让人进屋喝杯热茶。”
顾娇虽没见过那位院长,可他家人与家仆的态度,都让人感觉很舒服。
家仆打开了院门道:“二位请随我进来吧,老爷他出去钓鱼了,快的话可能一会儿就回,慢的话也可能天黑才回。方才那位是我家老夫人,老爷的母亲。”
家仆带着二人去拜见黎老夫人,可当他们来到黎老夫人床前时,对方已经呼呼地睡着了。
黎老夫人已至耄耋之年,和小婴孩似的,每天醒醒睡睡没个定数。
“二位来茶室坐会儿吧,我给二位上点茶。”家仆又将顾娇与顾小顺带去了茶室,又是端茶,又是烧炭,招呼得十分周到,丝毫不因他们身份卑微而有所轻慢。
顾娇坐了一会儿,估摸着院长不会这么快回来,黎老夫人也没这么快醒来,于是对家仆说她自己去找院长。
钓鱼的地方不算太远,家仆给她指了路。
“我也要去。”顾小顺说。
顾娇哄道:“万一老夫人醒来发现咱俩都不在,会觉得咱们怠慢了。”
“哦。”顾小顺乖乖地留下了。
顾娇出了宅子,转身上了二东家的马车。
“我还以为会很久。”二东家说。
“院长不在。”顾娇问道,“你说的那个患者在哪里?”
“咯,那里。”二东家摇手一指,只见小道尽头,直通青山,山脚风景秀美,宅院错落有致,正是闻名定安侯府的温泉山庄。
有关对方的身份二东家没介绍太多,只道是京城某位侯爷的小儿子,出生时早产,自娘胎里带了弱症,这么多年寻遍名医,可始终没太大气色。
“那位小公子和你差不多年纪,坊间传言他活不过十五岁。”二东家惋惜地说。
“那不是只剩一年了?”顾娇今年已经十四了。
“可不是吗?不过,也可能撑不到六月。”
“他当真病得这么严重?”
二东家叹息着点头:“是啊,可怜侯夫人,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虽说小公子上头还有个龙凤胎姐姐,可这也弥补不了失去儿子的痛苦。
这些与病情无关的信息二东家就没与顾娇交代了。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温泉山庄的入口。
这里立着一个巨大的飞檐牌坊,用鎏金的大字写着温泉山庄,而在这个字的最右侧竖着一行草书小字——定安侯府。
几人下了马车。
顾娇站在大气恢弘的牌坊下,渺小如兔。
侯府的气派展现得淋漓尽致,而这还仅仅是其名下的一个山庄而已。
二东家路过山庄不少次,可真正来这里也是头一回,老实说他也被面前的大牌坊给震慑到了。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顾娇之所以望着牌坊发呆不是因为被震慑,纯粹是在想牌坊上的金子是不是真的。
第46章 昏迷
牌坊下驻守着两名侍卫,有别于镇上那些大户人家混日子的护院,他们身材魁梧、眼神犀利、手握长枪、英姿挺拔,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规矩严明。
因提前许多日递了帖子,二东家的名字赫然在册,侍卫放了他入内。
他指着老大夫与顾娇道:“我们回春堂的大夫和他的药童。”
女子做药童的并不常见,却也不是没有。
侍卫没说什么,却对顾娇的小背篓起了疑。
“里头装着什么?”一名侍卫问。
顾娇直接把背篓拿给他看。
侍卫翻了翻,发现里头就是一些山货和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箱子,他将背篓还给了顾娇。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穿过第一个亭子就会有人接待你们。”侍卫给三人指了路。
二东家拱手道了谢,与顾娇、老大夫迈步朝凉亭走去。
没走几步,牌坊外来了另一辆马车,二东家只当是山庄的人,没太往心里去,哪知却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叫住:“前边儿可是大爷?”
二东家步子一顿,诧异地转过身去,结果就看见一个与王掌柜差不多年纪的身材发福的男人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夫和一个背着医药箱的小药童。
二东家的脸色沉了下来。
男人却好似没瞧见他的厌恶,笑吟吟地走上前,拱手行了一礼:“大爷,这么巧。大爷是知道我会带人来给小公子治病,所以特地在这儿等我的吗?不过,这两位是谁呀?”
“回春堂的大夫。”二东家淡淡地说。
两位都是,二东家没细说,男人却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夫只有老大夫一人,这个脸上有胎记的丑丫头只是个小药童。
“他是谁?”顾娇问二东家。
二东家冷冷地看着男子道:“胡家的管事,京城回春堂的掌柜。”
“我姓何。”何管事笑着对顾娇说。
顾娇斜睨了他一眼:“荷花的荷吗?白色的那种。”
何管事:“……”
莫名觉得她在骂我。
“我们走。”二东家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何管事却再次叫住了他,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诮:“原来大爷也是来给小公子治病的啊,不知老爷与大东家知不知道这件事?”
自然……不知道,他若是将此事告知了家里,老爷子一定第一个不同意。
二东家捏紧拳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时,顾娇开口了:“老爷是谁?大东家又是谁?”
二东家深吸一口气:“老爷是我爹,大东家……是我弟弟。”
顾娇不解:“为什么你弟弟做了大东家?你只做了二东家?你是庶出吗?”
并不。
他是嫡出。
是胡家真正的嫡长子。
奈何他亲娘去的早,他爹紧接着娶了续弦,没多久后娘便生下弟弟,他弟弟比他聪明,比他更讨老爷子的欢心。
老爷子渐渐忘了还有他这么一个嫡长子,以他庸碌无能为由将他扔到了一个偏远小镇上的回春堂,胡家的家业则几乎交给了他弟弟。
他这个二东家,其实也就叫得好听。
何掌柜只是一个掌柜而已,可仗着自己是大东家心腹,连带着没把二东家这个胡家正主放在眼里:“定安侯府的小公子可不是镇上的那些平民,治死了就治死了,你别不自量力,害了整个胡家!”
顾娇看向他,烦躁地说道:“这么喜欢打鸣,你是公鸡吗?”
何掌柜一噎。
顾娇三人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