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沉默了一阵,慢慢敛去笑容,良久才说:“好,既然如此,那便替我做最后一件事。”
沈辞同样给了小青一个信封,里面装着的,是一张银行卡。
他终于将他早就做好的打算说了出来,小青听着听着,眼眶彻底红了,最后接过信封,跪地对沈辞磕了三个响头。
沈辞脚步沉沉地上了楼。那一晚,他上了衣末的床,没顾她的反抗,从身后抱住她,第一次和她同被而眠。
他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到她的颤抖,他苦笑着抬手,哄孩子似的,轻轻拍向她的背。
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男主角只有十七岁。他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却因为一场家族的阴谋,父母殒命,弟弟身亡,他也没有好到哪去,在那场较量当中,失去了一条腿。
然后他便遇见了那个姑娘。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刻出现,是她把他扶起,喂了他一碗温水,还在他最难熬的时候,鼓励他说——
谁都会遇到挫折与磨难,只要挺过去,人就会变得无坚不摧,一切也都会慢慢好起来。
他因为这句话而活了下去。
他忍辱负重,一步又一步地从他亲叔叔手里夺回一切的权利。他真的变得无坚不摧,可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并未像她所说的那般变好起来。
他又遇到了那个姑娘,他和她在一栋小小的瓦房里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爱上了她,可她最后却恨他。
沈家的很多人也恨他,因为他做的那些事。
“可我依旧要继续做。”
沈辞讲着讲着,不知何时将头埋进衣末的颈窝,他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而衣末则一动不动地被困在他的怀里,她避无可避地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他吐出来的湿气。她一开始不痛不痒地听着,听到后面,眼睛却止不住地泛了红。
衣末觉得很难过,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她心里知道是为什么。
他们完全是生长在不同的世界的两个人,他们之间没有半分交集,之前衣末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沈辞会喜欢她,直到今晚她才知道,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在十二年前就埋下了。
她觉得很难过,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年少时随手救下的少年,长大后会变成一个让整个江城都闻之色变的大魔鬼。
他说他爱她,却把她困在身边。他说他恨很多人,恨不得让整个沈氏家族都替他的父母和弟弟陪葬,可是最终,他却选择不顾一切地站出来,宁愿为之一死,都要拔掉沈氏集团的所有毒瘤。
他矛盾又决绝。前者是为私心,后者是为大义。
他似乎一直都在向她证明:他在努力做一个好人。
走正道,做正事。和她希冀他的一样。
衣末觉得万分痛苦,忍不住蜷成一团,开始无声淌起眼泪。
她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愧疚,沈辞并没有跟她说起过一次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只在刚刚轻描淡写一带而过,而她却都听懂了,这让她万分愧疚。
是他害死了陈平安,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她不应该为他难过,她应该恨他,应该恨自己,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防,忍不住地心疼他,担心他,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忍不住地想和他重新开始……
她不要再继续这样活下去了。
她要离开,必须离开!
第42章 囚雀 沈辞,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自那晚之后, 沈辞一直留宿在衣末的寝房。
他开始越来越忙,经常脚不沾地地连轴转,奔走于各个城市, 可是只要入夜,必会重新回到沈园。
衣末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沈园的安保太严了,进出只有一个大门, 牢固得就像铜墙铁壁。
一连三天,衣末都没能走出园子一步。
一连三天,她都被那人从背后手脚并用地搂在怀里, 虽然实质性的进展没有发生, 但两人之前在小巷瓦房做过的那些事情, 他却是一件都不落下, 不管回来多晚, 都要来来回回地缠着她做无数遍。
衣末夜不能寐。心里想着,可得赶紧逃了,不然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她很快迎来了一个机会。第四天天微微亮的时候, 沈辞才终于呼吸不匀地移开唇角, 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对她说:“衣末,今天陪我去个地方, 好不好?”
衣末自然不会搭理他,感受到他臂弯的力道稍松, 她立马往床边上钻,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沈辞却没放过她,下一秒,他手臂一捞, 轻而易举就又重新将她困回了怀里。
衣末轻微地嘤咛了一声。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腹部贴着的那只滚烫的大手上,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何异常,可身后的人听见,却倏地不动了。
沈辞想起了医生的话。医生说,她的嗓子快要好了。
从此哑巴不再是哑巴,可瘸子却依旧是那个瘸子。
他快要配不上她了。
有一股不该有的戾气在心间蔓延,沈辞长睫轻闪,掌间用力,忍不住地将怀里的人扣得更紧。
“睡吧,我不欺负你了,天亮了再叫你。”他最终把所有的心事都咽了下去,轻拍着衣末的背,和所有时候一样,用尽温柔,哄着她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