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那里他正好听见赵家老爷赵全爽朗的笑声,脑中一转,顿时明白,应是赵玲珑说了什么,才引得二郎如此失态。
他拉住一旁韦二的衣袖,偏开头,低声问道:“你觉得二郎喜欢赵玲珑嘛?”
韦二丝毫不犹豫,“当然不可能。”
整个渝州城,就是街角小儿都知道,是赵玲珑死皮赖脸,最后才嫁给二郎。
犹记得有一年的赏春宴,赵玲珑不知哪里寻了一盆琉璃质地的璀璨宝花,说是想要献给崔夫人做礼,结果二郎冷着脸,直接将那东西给掷下湖。
这是喜欢人的样子吗?
是吗?
高七郎疑惑地转头看了一眼崔昫,见他一贯舒展的眉头,现下皱地死紧,陷入沉思。
他不知想到什么,冷不丁开口:“崔昫,你母亲知道玲珑的事情吗?”
崔家这一支虽然不如清河崔氏勋贵,到底盘踞剑南已久,在加上崔大人如今是剑南道节度使,权柄滔天。
崔昫身为崔家嫡出的二郎,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家中长辈就任由下去吗?
崔昫没回答,想了一下回答道:“那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玲珑为什么从喜欢变成了不喜欢。
韦赵二人对视一眼,面对崔家的事情,他们也是一知半解。有崔大郎那么一个风光霁月的人在前,只知道崔昫自小不受宠爱,被人忽视。
崔家一家都随着崔大人一去成都府定居十年,而崔昫却从身居老宅。
朋友关系再近,都不能越了线去指摘别人的长亲,二人见他不在意,转移话题,“赵玲珑本事不小啊。”
是啊,他一直知道她手艺好,却不知其手艺之高足以撑起一个百年厨家的基业大梁。
崔昫听着外边食客的各色议论,将记忆中的赵玲珑的样子拖出来。
她一贯跟在自己身后,他一回头总是能瞧见她脸上温柔娇媚的笑。
她喜欢穿繁丽华美的襦裙,喜欢长安的高发髻,喜欢宝钿金鞍,娇滴滴的富家女郎,无忧无虑,活得像个…小太阳。
不像他,总是疏远冷淡,看人带着防备和算计,心里将对方上下好几代盘根错节理清楚,然后决定要不要结交。
所以最开始,那样富丽柔软的姑娘说,她心悦他的时候,他清楚地听见胸腔的跳动一停。
现在,明明已经拥有对方,但是他眼睁睁看着她毫不留情地离开。
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地叫他第一次生出无措慌乱的情绪。
他想了想:“我不会和离的。”
这话哪跟哪儿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换来其他二人一怔,然后他们就看着崔昫站起身,连门都没出,走到和隔壁连接的木质隔窗前,扬声朝那边喊了一句。
崔昫:“赵玲珑,你死心吧。”
韦高:“……”
听着有点不善呢。
就在他们等着那边的回答时候,有一道颤颤巍巍地苍老声音传了过来,“崔二爷,某乃是城西衣铺吴淮胜。”
崔昫:“……”
崔昫并不觉得难为情,甚至还做了一个礼,隔着一扇窗和人客套,“吴老板吃好喝好,这酒楼是我娘子的,您不用客气。”
隔壁吴老板苦哈哈地笑了笑,重新回到长案之前。
韦二郎:“我觉得……”
他停了好半晌,最后说出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崔昫肯定喜欢赵玲珑。”
高七郎:“……”
瞧把你机灵的!
这句话,兄弟我已经说倦了!
那一日酒楼还未打照面,娘子已经跟着赵家夫妇一起归家了。
而后三日再来隐庐吃饭,就听后厨的人说玲珑女郎这几日忙着,不曾来看顾生意。
忙什么,伙计们又说不清楚,
唯一看起来知道事情真相的管事,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生怕崔昫派人去纠缠,三缄其口。
崔昫无奈,只好派人蹲守在赵家的门口,不想,汇报的人还在外边,管事已经脚步匆匆地进来回话,“二爷,夫人回府了。”
‘啪嗒’一声,手中的狼毫笔落在写成一半的纸张上,白白毁了一封信。
崔昫以为自己听错了,“是母亲来了吗?”
“不是,是玲珑夫人回府了。”
她愿意回来,是因为赵老爷的劝解嘛?
其实,只要她能回来,香海堂不再空荡荡的,就好。
哪怕不是为他。
等他走到香海堂时候,却见里面依旧空荡荡,一点迎接女主人回家的喜气样子都不见。
就连丫头们都各自躲在屋中。
他脚步一顿,怀疑地看向管事。
管事后知后觉,连忙回话,“夫人回来什么话都没说,只问了咱们后院子里的暖房,是不是去了那边?”
他话音刚落,崔昫已经提步上前,步子迈地大,走路带风,管事视线中眼看着二爷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呵呵一笑。
转而又呵斥一声,“这院子里伺候的人都是死的不成,把那懒筋都抽,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务必叫夫人安心住下。”
呵呵,二爷情急,这样着急夫人,看来家里的小郎君不远了。
后院子
暖房
赵玲珑正按照自己记录好的那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在家中养出小绿苗,一株株移栽进了暖房架子上的培土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