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掌柜察觉女儿肯吃苦,除了赵家布料生意交给她统筹,额外将一间毛料铺子拨出去。
听闻这几日有胡商到了,想来颂然正忙着走货呢。
女儿是个能干的,身边的朋友也好。
赵母递了一杯茶给她,怜爱地看着,“阿娘听说你这一趟回来是崔家二郎接的?”
赵玲珑闻音知意,无奈地笑了笑,“阿娘,您又要说我和他的婚事不成?”
赵母道:“不说不说。阿娘不逼着你嫁人。只是瞧着崔二郎改了不少,又和咱们家有生意往来,这才留心。”
她斟酌言辞,“说来,他也是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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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玲珑眼中,崔昫一点儿也不命苦。
在世人眼中,至少剑南道,说起崔家,谁人不畏惧?
但是母亲娓娓道来的故事中,幼时的崔昫却是如春芽一般柔嫩又脆弱般的存在。
崔夫人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这是赵玲珑听到母亲转述后,对那位行进有度,高贵典雅的妇人唯一的评价。
崔夫人对崔昫的态度总是带着讨好与卑微,就连笑都带着分寸,生怕惹了崔昫不高兴。
犹记得上一世自己与崔夫人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
每每说不上几句,崔昫便出面接她回府,避如蛇蝎,唯恐她被什么人给害了的样子。
她隐约听说崔家大郎不喜崔昫,成都府城中崔家人也甚少和渝州崔家来往。
具体缘由确实不懂,曾经揣测是崔大郎恶意中伤,后来崔昫道不喜她关怀此事,自己自然乖乖听话,再不说起。
如今重来,才明白,一切起源不过是整个崔府的偏宠。
对崔家大郎的偏宠,导致对崔昫的无视。
她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有可怜,也有对幼时崔昫的同情。
她恍惚记得那一日崔昫理直气壮地说他倾心她的场景。
她苦思冥想不得解。
崔昫喜欢她什么?做的菜式好吃?娶个厨娘不就好了。
那,何时喜欢上自己的?
韦二曾说:崔二是个倒走的山,心里悄悄喜欢她,却不明其里,稀里糊涂地成亲又和离。和离后,又跟个蠢石头一样,老往你脚边凑。
她心情好时,便赏上几眼。心气不顺,保不准哪一日就是一脚。
这话是当着她面讲的。
当时赵玲珑只当韦二闲着吃打,寻空调侃。
点滴思绪汇聚成川。
赵玲珑闷着,心说下次见到崔昫,便不再刻意疏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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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
胡妈妈小心地扶着赵母走过新铺的石子路,回头看一眼,偷笑道:“夫人用心良苦呀。瞧着女郎的模样,可不是心疼崔小郎君了。”
赵母侧过头,帕子掩唇,“小女伢,以为自己心狠,要断情绝爱呢。”
知女莫若母。
她自己的孩子,她还能不知道?
嘴皮子硬,做得生意后心肠手段也了得,可惜在情字上,还是个嫩瓜秧子。
崔二是玲珑打小就看上的人,下了多少次小厨房,多少好东西养得他俊俏,又沉稳。
这样的好材料若是成了别人的女婿
哼,那就是她这个做娘的失败!
出门做客,听闻谢家郎君被逼下婚书,惊觉好女婿崔昫很可能被不知名人家下手的赵母抿唇一笑。
该出手时就出手,撒网捞一个半子女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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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赵母端坐池塘,鱼竿一甩:“今日钓个小女婿,愿者上钩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崔氏鱼蹦
谢氏鱼蹦
丁氏鱼跳
新来不知名的某男子跳跳
第55章
赵玲珑端着青纹梅花枝花样的茶盅,动作一顿,“你说,粟特商人求见?”
管事应是。
粟特人...
她心中琢磨着此地,等着拜帖之人进来。
唐自高宗以来,逐入鼎盛之时。今上玄宗临朝,繁荣之态更是一层楼。
朝廷迎四方来使,纳岁贡称臣,引得衣饰繁杂多样的商人络绎不绝。
西域辽域,其间大小国翻找史书能有百数,最远的,一去长安万二千里。粟特便是其中之一。
西域至长安,长安南下至剑南,这些粟特人可谓是历经艰险。
这一行的粟特人显然并不适应剑南气候,个个围裹严实,瑟缩着像个鹌鹑一般。
甫一进到炭火红透的屋子中,终觉自己活过来。
当先的男子右手握拳扣在左肩,低首问礼,一口熟练的长安话,“赵掌柜安。”
赵玲珑起身回礼,示意对方安坐,“剑南多寒,西域路远,各位辛苦了。”
阿史德利海朗声一笑,“唐朝地广物博,一路行来都是风景,算不得辛苦。”
粟特人热情,这一位头一次出门见得新奇多,说话做事透着一股所有人都是自己人的风范,毫不见外。
纷纷扬扬地说了许多见闻,三浮烧春下肚,终于说到此行目的,“吾一尝那红汤,只觉惊为天人,感悟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赵玲珑眨眨眼:......有些夸张了...
阿史德利海并不觉得哪里夸张,将自己学到汉话中夸奖的辞藻一股脑倒出,“此一行费了些功夫,终于还是找到了传闻中番椒的源头剑南渝州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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