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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是饿了?”他讨好地问。
    “我又渴又饿又冷又困又累!”我抱怨道。
    他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把包装纸撕开递过来:“来来来,祖宗,消消气。”
    我无奈地接过巧克力。
    他又顺手把我身上披着的他的外套拉锁拉上,我双手举着巧克力被他固定在外套里,像只愚蠢的土拨鼠。
    我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谷雨看出来我的情绪波动,开始没话找话,试图岔开话题:“你记得你大学的时候,我陪你淋雨那次吗?”
    “所以呢?你现在是来找我讨债来了吗?”我没好气地回答。
    “你记不记得啊?”他追问,“就是你那初恋男友给你甩了那次,我那次陪你淋的雨,比今天大好几倍呢。”
    “……”
    记忆被他拉回过去。
    谷雨的高考成绩比我好很多,他考上了名校,我挤进了本科。我们去了不同的大学,虽然都在海淀,但除了偶尔一起结伴回家外也没太多交集。
    谷雨和高中的校花分了手,新女朋友是他们学校外语系的系花,据说军训的时候就开始追他。
    两朵花在谷雨的感情线上严丝合缝地衔接,没留一点空隙。
    而我,终于在大一的时候谈了人生第一场真正的恋爱,那个人有着温暖的笑容,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他是大我一届的师兄,没事会叫我一起逛校园,在将那个诺大的校园逛到第四遍时,我没忍住,声音略微颤抖地说:“师哥,我喜欢你。”
    那年的冬天北京下了很多场雪,但那一天的雪尤其大。
    漫天白素的校园,枯树与松柏上也落满了厚厚的雪层,气氛点缀得像是宣传画里的圣诞节。他的手掌大而厚实,紧紧牵着我冰冷的手,我们走在校园偏僻的小路上,他低头温声问我冷不冷,然后解下围巾,围在我的脖颈上,我假装客气推托,他耐心地帮我围上,之后便自然地把我们牵着的手放到了他大衣口袋里。
    那天可真冷啊,北京晚报的头条说着气温达到了历史最低点,可那天我们绕着校园一圈圈走,怎么也不肯分开。
    大学生活在短暂的新鲜后便迅速陷入了长久的无趣,突然空闲出的时间让大部分习惯为了考试而疲于奔命的学生无所适从。好在我身边的他早已经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并且发展出极其丰富的业余生活。
    他带我去看地下乐队的表演,看极其小众的外国电影,参加各种主题的派对。一直疲于奔跑的我在进入大学后被空余时间封锁于深井之下,无所适从,而他像是一束温暖耀眼的光线,照进了我无趣的生活,教会我用另一种方式看这个世界。不得不说,我的品位喜好受了他很大的影响,他告诉了我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教会了我用更新奇的角度看待这个世界。
    每当看到他对那些小众情趣如数家珍时,我总觉得这个男人如同我的精神领袖,他站在一个更高更宽广的角度看着这个世界,让仰视着他的我更加迫切地想融入到他的世界之中。
    那时候小众还是一个不入流的词汇,不像今日一般受人追捧。也许正是这样的超前意识,才会让我对他的感情更加深刻,那种感情不仅仅是爱情,还包括着仰慕与崇拜,它会让爱情变得刻骨铭心,也同样会让爱情变质。
    那时单纯而懵懂的我并不明白,爱情是需要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这种平等并不是世俗中所谓的门当户对,而是在一段感情中,我们需要站在同样的精神起点,相比金钱身份这些物质的东西,精神层面的对等更加重要。
    在我急切地追逐他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和他在同一高度的女孩。他们肆意畅谈,聊艺术,聊梦想,聊些不切实际和虚无缥缈,他们总能够在各种话题上找到契合点。这种如同灵魂伴侣一般的默契让那时的我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我开始变得多疑又刻薄,我会因为他忘记回我电话而争执,也会因为心底产生的强烈自卑而去否定他喜欢的东西,我从一个追逐着他仰慕着他的崇拜者变成了阻挡着他否定着他的对立者。于是细小的裂缝开始贯穿于我们之间,在时间的催化下,这些裂缝从微不足道过渡至面目全非,这段开始于美好冬雪时,充满着温馨和新奇的感情变得伤痕累累。
    在无数次争吵和哭泣之后,他对我说了分手,他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本来会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的我变成现在的样子。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快乐的我们俩,但是现在他就连每个措辞和语气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会碰触到我脆弱敏感的点,然后演变成无休止的争吵。
    他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几年后,当我在一本杂志上无意读到那首早在高中课本里便出现过的“致橡树”时,我一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泪流满面,在那一刻我才想通了那段感情结束的真正原因。
    我曾经一度怨他抛弃了我,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孩的出现。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半分过错,因为我是如此地爱他,即使这段感情充满了争吵与泪水,我仍然用最大的努力维持着,守护着这份爱情。
    然而他却那么轻易的放掉了。
    那么深爱着他的我,承受了所有的痛苦。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不够爱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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