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制止他:“爱也不是什么万能的挡箭牌,躲在这个名义之下为非作歹,照样也得进监狱。而你,如果把你躲在在这字后面的所作所为都搬到阳光下,也会身败名裂的。”
“我们……还是聊些别的吧。”他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的兴趣。
“不,就聊这个,我还没说完。而且,我也没有想和你聊别的的兴趣。”
他面露无奈,但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道:“行,那你说。”
“今天这顿饭,和之前的所有饭一样,都是你用威逼利诱耍手段换来的,对吧?这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一贯风格,你挖好了坑,等着我跳。等我跳下去了,你就会对我说,看,你是自愿的。在今天之前,我还真的觉得自己都是自愿的。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你知道什么变了吗?”
他摇头,冷静地看我。
“因为我来之前周南给我发了条信息,他说谢谢。”
“谢你什么?”
“对啊,谢我什么,我是他的下属,为了争取客户出来陪顿饭对于周南这样的人来说,是需要谢的吗?顺便一提,周南知道我和你之间的过去。但是就连他那样的人看来,我今天来和你吃这顿饭,都是需要被感谢的。那你说,这是不是代表,我其实就是在违背着本心,屈服于强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而你,就是那个强权。”
我继续说道:“但是我今天来不是因为屈服了,而是想跟你讲讲故事说说道理,我觉得你之所以这么阴魂不散,可能是你对你自己到底如何伤害过我这件事情,没有一点概念,所以我希望你在听完我的故事后,能够用你的人性去思考一下,你是不是非得缠着我,是不是真的非我不可。”
郑拓的表情很难看,但是他尽全力在装着正常。“好,你说。”
“我和你在一起没多久,你老婆就找上门了。她说她祝福你和我,希望我能够让你幸福。是不是听起来特别可笑?但是偏偏是这一招,让我本来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变得突然可接受了。因为我心底里最不能触及的底限,是做一个坏人,而她的出现把这个可能性推翻了,在外人眼里我是第三者,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我没有伤害别人。她找上门这件事,我一直觉得是她单方面的行动,可是以你的能力,想把我藏起来难道是件难事吗?所以你老婆找上门,到底是不是你们一起给我挖的圈套?”
“你为什么非我不可?因为我和那个女孩长得像?你找不着比我更像她的了?你觉得这个理由可信吗?但是,对我来说,这个理由又有什么说服力呢?”
郑拓答:“我如果说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爱你,非你不可,你信吗?”
“不信。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个说法。说因为每个男人都希望周围的人仰慕自己,尤其是女人,所以成功后才抛弃糟糠之妻,毕竟那是见过你最破落样子的女人,你那点事儿她比你清楚,男人成功之后更愿意去找些外面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从她们懵懂眼神中的崇拜仰慕里吸取营养,找到平衡和价值。这个俗套得适用于大半个社会的论点,不知道是不是适合你?”
“这么些年,你可能换了千百样的小姑娘,最后发现,这个社会虽然不缺年轻小姑娘,但是死心塌地不谙世事盲目崇拜你的,只有我一个吧?所以你才这么迫切地想让我回去?”
他冷静地答:“我更倾向于理解为,你很爱我。”
“何必给龌龊的事情找个道貌岸然的幌子呢?直白点不好吗?我很爱你,用你的语言翻译出来,不就是别的姑娘可能图钱图权图地位,要车要房要名分,我什么都没要是吗?”
他并不按照我的逻辑走,仍然固执的说:“你和她们当然不一样。”
“可是你并没有珍惜我。你是失忆了吗?忘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上床的事情了?”
他眉头皱了一下,郑重地说:“小羽,我和你道歉,我犯了很大的错误。人非圣贤,我当下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过去赎罪,我这辈子从没有求过女人什么,但是我今天带着最大的诚意,最大的歉意,希望你能原谅我,请求你原谅我,请求你给我第二次机会。”
他恳切地看着我。
“凭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他,“你说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
“那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他追问。
“你凭什么要我原谅你,你知道你当年对我做过什么吗?”
郑拓将眼镜摘下,揉了揉眉心:“我知道,我不应该做那样的事情,我做错了。”
“郑拓,你知道跟你分手后,我经历了什么吗?”
他又将眼镜戴上,认真地看我。
我顿了顿,最终决定将真相如实相告:“我当初离开你之后,选择了自杀,没了半条命,在你和另一个女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为了你放弃了生命。”
郑拓像是被石化住。
到现在为止,每当我讲述那段过去时,总是会说,啊,那时候很难过,可能是抑郁了,所以糟践了自己的身体,所以体力不支进了ICU。
而那体力不支的真相,是一瓶满满的药片。
这么多年,我其实连和自己承认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你以为我是发现你和别人上床,大吵一架和你分手,然后就自动焕然一新了?也对,因为你很快就焕然一新了,那个我曾经住过的‘家’,很快就又搬进去了新的女主人。但我不是,我真实地爱过你,真实地被你伤害过,也真实地因为无法接受失去你而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所以我恨你,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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