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回家时跑着赶地铁,结果没赶上,地铁在我眼前关门离开了。
那声音尖锐刺耳,我站在空荡的地铁站里,想到一个不错的比喻——地铁的呼啸是打工人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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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上一节课,学生家长需要缴费700多元。
而实际上发到我工资里的只有130元。
其余的归公司。
黑老师说,不要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因为公司为我们提供了上课的环境、场地、讲义、培训,而且还负责招生和宣传。
我也懒得去细想了,反正这世界不就这样。
作为一个毕业还不足一年的年轻人,我的工资不算很低了,常规一个月是6000,遇上寒假集中上课时可以过万。
不过这是拿命拼出来的工资。
我早说了,这工作很‘实’,没有任何摸鱼的机会。
等地铁的间隙里,给妈妈打电话。
我说:“妈妈,这工作好累哦。”
妈妈那边信号不好,断断续续:“不是这个工作累,是所有的工作都很累……我当护士照顾病人累,你爸天天加班也累……年轻人嘛,想在大城市就多吃点苦……当然啦,要是实在觉得受不了,那回家来,还能在正规学校里当老师呢,多好——对了,你要真觉得累,你那个什么小说啊还是赶紧停了,我看也没什么用……”
我:“知道了妈,你那信号不好,我先挂了。”
挂掉电话,开始叹气。
恰在此时,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道从我后方接近。
一回头,老骗子竟在我身后。
他在排队。
我仰头看了他一眼,他低头看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大佬好。”
他被我叫得眉毛拧在一起,但看得出他觉得很好笑:“你这是什么叫法。”
我往旁边站了站,离他远点:“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该这么叫了。”
这时地铁来了,我俩一前一后地上了地铁。
只有一个空座。
他没坐,我突然发现我特么也不敢坐。
他用侧脸指指座位:“你不坐吗?”
我咽了口唾沫:“我坐了一天了,我想站会儿。”
于是我俩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他问我:“你上司找你聊的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果然他之前听到的就是黑老师那段话。
我想起工作的事,脸又垮了下去:“那个啊。我今天答应了。”
“怪不得打电话找妈妈呢,那接下来有的累了。相当于一个人打三份工。”
“三份?”
“老师,公众号运营,小说——如果你的小说真能赚到钱的话。”
我心脏都快被他扎穿了:“没事,答应不答应都是一样的累,答应之后等于是把活分散开做了,总归对身体好一点。”
“你自己愿意就好啊。”他模模糊糊地说着,然后掏出手机看东西。
我知道,这是一个表示“寒暄到此结束”的语句。
之后他便不再说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在我的上一站,他就下地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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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头一次在晚上6点下班——因为我接受了运营公众号的工作,所以黑老师给我把所有晚课免了。
如果晚上6点是“那个男人”的常规下班时间,那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在这儿工作快一年,从来没发现楼里有这样的绝色人物。
下了地铁,天竟然还亮着——这感觉很奇异,我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夜幕还没降临的滋味。
我想,或许我接受公众号的工作,是正确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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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9点,我到十八楼报到。
这栋写字楼一共是二十三层。“新梦想”教育机构占了三层——上课点在六楼,教研点在十六楼,办公中枢在十八楼。
楼里大概有四、五家教育机构,但我一直不了解具体有那些,那天之后就稍微注意了一下,发现“他山石”的办公点在十七楼。
就在我们楼下。
由于我同时接受了“教学系统”和“行政系统”的工作,所以我就有了两个直系领导——
化学组组长黑老师,和营销部部长“大佬涵”。
“大佬涵”是普遍的叫法,他是个28岁的光头男子。
就真的是28岁头发掉光了。
相应的,他确实很有实力——他能很快地判断下属提出的想法是有用的还是无用的,并很快说服下属,属于以能力服人的那种领导。
就是那种典型的,“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他这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反正我来到十八楼向他报到时,他完全没有让我感到紧张——当他发现他用一些营销专用术语和我聊天我听不懂时,很快就换用白痴语言和我沟通。
于是我就明白了营销部现在的构成——四位老师,三位海报设计,一个部长兼社群运营的“大佬涵”,一个我。
大佬涵:“你知道什么叫营销嘛?”
我:“不知道,是不是宣传的意思?”
大佬涵:“对对对有点像了,我们得让客户知道N市有我们这个机构,更得让他们知道我们机构比别的机构好在哪——当然,单是天天喊‘我们超棒’也是没有用的,我们得把我们的特色宣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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