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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
    算了暂时没有第六,我看你分级标题倒是标得挺清晰。
    到底是理科生。
    我看着最后一句话,突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夸我。
    *
    新的工作总是伴随新的焦虑。
    赚钱怎么会容易呢,它永远都是不容易的。
    好不容易等这人说教完毕,我揣起手机一抬头——好嘞,已经坐过站了。
    我赶紧在下一站下车,然后到对面去等反方向的地铁。
    恰有一老爷爷问我:“小同志,我问一下,到神仙桥该坐哪一辆啊?”
    我抬头看看然后告诉他:“在对面。”
    老爷爷说:“好嘞,谢谢啊,小同志。”
    “不客气。”我心情好了点,至少笑得出来了。
    倒也不是因为帮助了别人,而是为自己“能在地铁站给别人指路”这件事本身高兴。
    我老家是巴掌大的小县城,没有地铁。后来在T市上大学,也没有地铁。
    第一次来到N市时看到地铁站的闸机,我连该在哪刷卡都不知道,整个人战战兢兢的。但是我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认路指路了。
    有时候会想,如果妈妈看到我有这么大的成长,应该会有些骄傲吧。
    我妈对我是有些过度的那种保护。
    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她接送我上学放学,出门的话也都是和她一起出去。
    如果有时她不在家,而我必须要出去买点什么,就必须先打个电话告诉她,然后再去。
    所以我从小到大一直也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跟硕硕处得好是因为她是我同桌。
    而且我妈也同意我和硕硕两人单独出去玩,反正就是对硕硕莫名信任。
    大学毕业后也是一样,如果不是我说我要到N市和硕硕合租,那她肯定会勒令我回家,到老家的正规学校当老师。
    这样的保护好不好呢?
    我其实一直觉得挺烦的。直到有一个暑假,我和几个同学在一个数学老师家补习,老师是个独居老头。
    那天我走时把作业本落在他家了,他就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去他家拿。
    我就立刻给我妈打电话,跟她讲了一下这事儿,我以为她会同意我去。
    但是我妈当时就火冒三丈,勒令我不许去。
    我虽然很不理解,还跟她绊了两句嘴,但最终还是很老实地待在家里。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老头那里留过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我妈的手机,一个是家里座机。
    老头是先打了我妈的手机,我妈已经说了等她下班会顺路帮我拿回作业本。
    然后紧接着,老头挂了电话就打了我家座机,让我立刻去他家一趟。
    他家就他一个人。
    如果以上这些是我妈想多了,那么后来,我亲眼看见这老头以关怀为名摸一个女同学的手,反复揉搓的那种。那个女同学当时是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拽出来的。
    我当时人都惊了,老禽兽竟在我身边。
    差不多因为这个事儿吧,我后来想起了很多我妈让我不理解的举动——
    比如我学游泳时,别的小朋友都是爸妈送来了就自己在游泳馆里玩,只有我妈全程坐在一边看着。
    一方面是因为泳池有安全隐患吧,另一方面是,教练是男教练。
    再比如从我小学时,我妈就时不时很自然地问我,某某老师有没有批评我呀,有没有叫我去办公室呀,叫我去办公室说了什么呀之类。
    一方面是为了了解我的学习情况吧,另一方面是为了了解我在学校的生活情况。
    我妈是个产科护士,在医院里乱七八糟的事儿见多了,所以对这方面格外机敏。
    这样的保护现在想想是很好啦,但多少对我的性格造成了一点影响。
    之所以到N市来,也不是我有什么大城市梦,更多的是想躲开她吧。
    感觉如果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那我永远也不可能成长成一个真正的大人。
    现在,我终于也会了一些妈妈不会的生活技能了,比如坐地铁。
    比如叫外卖、打滴滴、讲化学课。
    这让我觉得自己在逐渐脱离掌控——虽然妈妈给我提意见时,总是还用以前那种好像我必须听命令的语气,但是现在我至少可以阳奉阴违了。
    *
    经过周一一天的休息之后,周二再次来到十八楼。
    因为我上次坐的工位那里,天花板上得多装一个摄像头,工人要占用我的位子施工,所以我被大佬涵安排在了他和一个英语老师的夹缝中。
    不得不说大佬涵的温和气场真是绝了,我几乎算是跟他一人半张桌子,竟然完全感觉不到来自领导的压迫感。
    出于写作者收集素材的本能,我稍稍观察了一下大佬涵的工位——物品摆放整齐,桌面擦得很干净,拥有一台我们都没有的公家电脑,还有……
    一些包了浆的核桃串儿。
    我很好地控制住了我的表情。
    直到接近中午时,他的工位刚好被太阳晒着,可能是觉得热吧——我眼睁睁看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写满毛笔字的大折扇,悠然自得地扇着风。
    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叫他:“大佬涵。”
    他:“嗯?”
    我问:“你家养鸟吗?”
    他嚯嚯嚯地笑了一阵子,我看他笑我也想笑,但在他笑之前我真没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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