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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老师笑笑:“招生?为什么要招生?不是现成的吗?”
    我又开始听不明白了。
    黑老师连连摇头,进一步解释道:“咱们不是刚上完暑假课吗?那些学生对你还满意吗?家长的联系方式你不知道吗?”
    我一下子把话挑明了:“你把手上的学生一并卷走了?”
    “啧,”黑老师说,“话别说这么难听。家长交700块,咱们只能拿130,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了?公司也该知足了。我跟家长说了,孩子们以后接着跟我上课,我上门私带,费用只收400,我也高兴,家长也高兴,何乐而不为?职都辞了,跟公司还谈什么义气、忠心?”
    短短从十八楼到一楼的距离,我的世界彻底颠覆了。
    黑老师是我的教师岗领导,是我的组长。
    在我刚到组里的时候,是他跟我说,我们机构确实是家长交700,老师拿130,但不要觉得这有什么不公平。
    他说,因为公司为我们提供了上课的环境、场地、讲义、培训,而且还负责招生和宣传,所以多出来的那部分钱是公司应得的。
    他还跟申请离职的老师们说过,大家做同事这么久了,希望能好聚好散——要辞职可以,但是得先把手上的学生转给其他老师,不要想着把学生一起卷走,那是非常可耻的行为。
    他说:“我相信我们组里没有这种人。”
    是他的想法变了吗?还是说这些话他自己都不信,纯粹是说出来骗骗我们?
    电梯门开了,黑老师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
    他最后留给我的一句话是:“不过涵涵这人也是,明知自己留不久了,还非从我这儿把你挖过去干嘛呢?”
    *
    原则上来说,离职了是不用跟公司讲忠心,但这种事做起来还是需要一点心理建设的。
    毕竟家长本身是冲着“新梦想”的名头报的名,而且突然大量学生退课的话,对那些咨询老师的业绩也有大影响。
    暑期课刚上完时是卷走学生的好时机,这时候学生对老师已经有了一定的黏性,原本交700块,现在只交400,同一个老师——这应该没人会拒绝。
    在黑老师做组长的时候,他把组里控制得特别好——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他特意在暑期课开始前约谈了几位有辞职意向的老师,让他们在接触到新学生之前就走人。
    但他自己,却选择了在暑期课上完后,带着学生一起离开。
    职场有勾心斗角吗?
    说实在的,我工作的这一年时间里,我没感觉到什么勾心斗角。
    没人随意欺负我,没人极力打压我,没人刻意陷害我。
    电视剧里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我还是觉得挺震撼的。
    我似乎永远都是那个遵守着表面规则、活在表面逻辑里的人,而背后的那些深层规则、深层逻辑,只有比我高出一层的人能接触到。
    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我这一年大概就是被“欺骗”的一年吧。
    在剧本杀店子里被陈先生骗,在工作中被黑老师骗,还有,在感情上被涵涵骗得团团转。
    这是听了黑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我才反应过来的。
    涵涵根本没有理由挖我去做这个公众号运营,随便从外面招来一个都比我这个零基础要好得多。
    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他甚至对我多方暗示,说是黑老师把我安排到营销部的,把他自己完全放在了被动位置。
    而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涵涵根本没打算找一个合格的公众号运营,他只是想让我和陈先生二人之间有互相接触的机会而已。
    这个想法乍看有些逆天,但实际上如果这么想,那涵涵的很多行为就都有了解释。
    比如,为什么他本人什么都不教我,关于我的所有事情都交给陈先生负责。
    比如,为什么那么容易被我套话,三下五除二就把陈先生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了。
    比如,为什么时不时地在我面前把陈先生夸得花儿一样,对陈先生的种种优点如数家珍。
    仔细捋捋,我竟发现涵涵的所有操作,其实就是个标准的相亲流程。
    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人——觉得姑娘不错自己不追,先琢磨着给兄弟安排上。
    回到家放下文件夹后,我甩甩累得酸痛的手,掏出手机,直接给涵涵改了备注。
    我给他改成了“托马斯”。
    *
    其实如果再细想,涵涵的骚操作可能还不止这个。
    因为在我到十八楼之前,涵涵不可能知道我的写作能力怎么样,也不会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把这个工作做好。
    如果他纯粹为了安排一场“相亲”就把我安排到自己的团队里,那我只能怀疑他其实并没有打算把这个团队带好。
    如果按他所说,他曾经拥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团队,就连并非新媒体专业出身的陈先生都是他带出来的,那么没理由在新梦想的这个营销团队会废到没他不行。
    再加上临走撺掇黑老师卷人离职,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撺掇的人不止黑老师一个。
    这算是对新梦想的报复吗?
    陈先生说过的,他从来也没赢过涵涵。
    我一直知道涵涵这人很可怕,他可怕就可怕在,我不知道他可怕在哪。
    到现在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我竟开始觉得涵涵的每一句话都有两种意思,他好像从来也没做过多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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