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阿普莉坐在落地窗前的小桌上,桌上什么都没有。
“是的。”
“普林西认为自己是什么?”阿普莉在这期间已经问过他许多次这样的问题,是那样的孜孜不倦。
“城堡的管家,您的狗。”
阿普莉皱了皱眉,是的,她看上去非常讨厌后面那串词缀。人类渴望忠诚,从来都在隐约间要求别人诚服。他们相比于有理智的诚服,更渴望理想的忠诚,不带批判性,永远不背叛。
她笑了,被气笑的:“普林西,你认为,人可以时刻分裂成两体,明面上是人类,暗地里却是禽兽吗?”
“可以。”普林西见过很多人,他们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会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ⅾāńⅯёⅰ.ōńё(danmei.one)
“不可以,”阿普莉可以从一个人的,行为、语言、神态、眼神和许多细节判断人的好坏。因此,她能轻易说出可不可以,“禽兽的眼神浑浊,陈腐油腻的感觉会从他们的皮肤中散发。”
“小姐可以闻见这种气味吗?”
“可以。”
“这世上最不缺这种人,又或者,小姐也是这种人。”
阿普莉只承认自己工作偷懒,但对于为人处世方面,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普林西,工作可以偷懒,做人不能偷懒。”
普林西对她这样的说法感到好奇:“小姐,做人谁都会啊。”
阿普莉冷笑一声,看来她并不赞同:“普林西,普通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没有地位,没有容貌,没有钱,一生都在工作。”普林西回答得很快。
“普通的品格应该是怎样的?”
“勤劳,诚实,踏实,努力。”
阿普莉笑了:“我很难做到勤劳与诚实,所以不算完全的人。”
阿普莉自始至终不认为自己算个人,并始终都在成为人的路上。她认为他也该成为人,可以抛弃过去的鄙陋,把属于人类的基本品格找回来。普林西觉得她很天真。这世上,但凡真正拥有真诚善良品质的好人,就没有死得不快的。
于是,他也笑了:“小姐,你太天真了。”也很聪明。普林西从没见过与她有任何类似的人,同样富有赤诚之心,却又非常政治的人。他不擅长文学,对于她的另一面,只能用政治这样简单的词汇来形容。
他还在想用何种词汇来形容她。阿普莉就接了话:“我或许会有被评价为天真的部分,但也有冷酷的一面。人类不是一张纸片,不,纸片也有横截面。普林西,人类是复杂的。”
是,是复杂。普林西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话。因为那些她的言语都太过严肃,所以,他很难接过她的话。有些时候,她会说一些太过学术的话语,也很难让人回答。
他是阿普莉首要改变的对象,在她的计划中,普林西是要作为她的半个代言人出面的。“不对,普林西,不是做为我的代言人,而是作为现在的城堡,未来的国家的代言人。”她在研讨问题的时候,总是严肃的。
可是,小姐,要做皇帝。除了您之外,谁也不能是代言人。普林西想要这样回她。
“这座城堡就像机械,或许有人会知道我是机械的核心,但也有人只知道普林西是最先进的外壳。只要机械还是机械,一切都很难改变。”
她分明可以说‘一切都不会改变’。普林西对她又产生了新的认知。
阿普莉不会说很绝对的话。
阿普莉喜欢说类比的语句。
机械是国家的类比物。
“普林西,即便有人觉得你是狗,你也不能这么认为自己是狗。人可以是多面的,但优点必须是占最多的部分。”
她很喜欢给他上思想课。他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听着阿普莉的话。
他从没有这么快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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