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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璐其实不懂失去的滋味,所以她最开始根本想不明白,失去一个男人为什么会让她痛彻心扉。白天还好,最近在举办较重要的投资合作论坛,又赶上和别的部有点工作上的交集,掰扯了好几天,吵到声音沙哑气急败坏都没结果,她匀不出时间在意感情上的事。可一到晚上,整个人身心俱疲,就容易胡思乱想。
    严柏宇把她的失态看在眼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果不其然,之后的几天里,程璐要不是以工作为由拒绝回公寓,要不就背着他睡,不愿跟他有过多亲密接触。她身体上的抵抗意味着她的心彻底转向,他的处心积虑终究没比过易泓那半个小时的谈话和一条华丽的珍珠项链。
    他猜得到程璐的想法,她和他在一起,更多地是将就。她把他当成过渡的踏板,而他想趁机绑住她,两人的感情基础薄弱,单单靠着单薄的情分和多年交情,也无法支撑这段感情多久。可他没想到,程璐的情感变化会那样迅速,她不太讲道理,像阵握不住的风,可以停在他身旁片刻,也可以随时随地飘走。
    严柏宇并不愿意和程璐分开,毋庸置疑,他爱她。程璐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他之所以回国,也是因为她。自那件事发生后,他就离家族争斗很远,早已彻底退出权力的角斗场,因而他对她确实别无所求,只图她的真心,他唯一留恋的也是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程璐。思来想去,他决定试探她的态度是否有变化。
    程璐心中有愧,她在最纠结的时候接过他抛来的橄榄枝,这才没多久,她又开始有转身走人的想法,这种行为确实不体面。而他挑了这个时候来旁敲侧击,她如果继续闭口不谈真实想法,未免太无情,于是诚实地告诉他,“咱们俩总会结束。”
    严柏宇拧眉,他只想留在她身边,这明明是她力所能及的事,她却不愿给他机会,他无奈道,“我没求过长久,但至少不要是现在。”
    程璐静静地凝视他,他很聪明,所有心机都摆在明面上,令她感觉不到丝毫威胁。事实上,她认可易泓对严柏宇的评价,只是如果他的心机威胁不到她,倒是无伤大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本没对这段关系抱有期望,任他怎么做,她都会给他消极的答案,“无论是哪天,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她的答案令他心慌,他微眯眼眸,迎上她的审视。她的面容不复青涩,眼睛里再也不会焕发出明亮单纯的光芒。迈过叁十岁这道年龄关卡的她已经是一个成熟聪慧的女人,她的敏锐和机智,容不得她被人欺骗。
    他时而觉得她既陌生又熟悉,他熟悉她的聪颖明媚,又对她偶尔的冷淡摇摆陌生。少女时期的她折腾人,最多是想些鬼点子,而现在的她想折腾人,动动嘴皮子就能戳人心窝。
    严柏宇拿她没办法,她太会磨人,他绝望地闭上双眸,好一会,在沉静的氛围里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你会和他复合吗?”
    程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可能我们注定会爱上一些不可能爱的人。”
    严柏宇原想说是的,但他忽然意识到她的用词,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她大抵没有真正接受这个事实,扭头不语,然而她自己最知道,她说出口的禁忌字是爱。
    那天,易泓走后,程璐特意走到露台上,目光追寻他的方向远远张望。她明知看不到他的身影,却还是执着地等待,任凭高处的寒气侵袭,对着高空的云海发呆。
    她扪心自问,闹也闹了,赌气也赌了,到底求的是什么?难道是寻开心吗?可她明明并不开心,她埋在易泓怀里哭得两眼通红,心里万般不舍,嘴上一句话都说不出。傻子都看得出来,她难过极了。
    那一刻,程璐觉得自己太滑稽。她会不自觉地将严柏宇当成易泓,喊着他的名字和别的男人做爱,独独不想跟他服个软。她会在私底下哭成泪人,表面上还要故作强硬,逼他去订婚。她也会在他面前哭,种种行为不过是为了逼他回头服软,最后闹得他心灰意冷地走了。
    她所做的每件事,都让结果朝着最坏的方向走去。她自诩理智聪慧,实际上将这段感情处理得一团糟。假如她也是用这种态度和方法来对待工作,恐怕她父亲再有能力,都没法改变她留在基层无法晋升的命运。
    程璐默然伫立,夕阳余晖洒落人间的时刻到来,她缓慢地往室内走,接着那些回忆和疑问思索。
    她实在难受,走回卧室,又不自觉想起那场情事和易泓晦涩的声音,心中不适,便默默去了客房躺着。躺下后,他的眼眸总出现在她眼前,他眼里的爱意曾像一朵盛放的玫瑰,如今却正凋零枯萎。
    他是悲伤的,心平气和地同她说了好些话,话里话外都足够客气,半点不会触她的霉头。那是她以前最希望发生的事,她想要易泓温顺一些,要他别提不该提的事,老老实实地听她的每句话。
    如今,他做到了,两个人之间也逐渐疏离,再回不到从前。若要程璐来选,她情愿他还是那混不吝的样子,过来招惹她,跟她说说笑笑,顺便开点无聊的黄色笑话。无论如何,总好过这礼貌的道别。
    程璐想着,眼泪不自觉地淌了出现,濡湿枕头。她看不懂这段情,看不懂自己的心,而他不会继续等她懂。兴许,她懂的时候,他已经和别人结婚了。
    程璐只要想到那画面,心就堵得慌,几乎要压到她喘不过气,太阳穴也是突突地难受。关键时刻,大脑里的一个问题突出重围:她爱易泓吗?
    程璐之前一直否认另一个答案,因为她确实没碰到过。不那么相信这事。她活了叁十岁,离爱情最近的一次恋爱是初恋。她的确有为严柏宇要生要死魂牵梦萦的经历,只是那并不长久,他走后,她用其他方式充实生活,渐渐地就淡忘了相爱的感觉。那段感情留给她的是遗憾和不甘,早已和情爱无关。
    不够深刻的所谓爱情,单纯是恋爱,而非真正的爱情。
    若要程璐举例说说什么是爱情,她会举母亲和父亲的例子。理由是,两人即使分居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对对方念念不忘,保持忠诚,而且永远都能维持着热恋状态,从没有爱情转为亲情的情况出现。这样的深刻和久远,符合她对爱情的想法。
    可是,程璐感觉她做不到,长情好像是爱情的充分必要条件,而她在感情上最没定性,哪里谈得上爱。
    她一度疑惑,找了母亲做情感咨询师。
    程敏听完程璐的疑惑,在那头笑得很开心,她没想到程璐对待爱这个词会那么慎重,她说:“我答应跟你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算你说的真爱。不过是感觉来了,走不开舍不掉,自然而然地就在一块。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复杂。”
    程璐还是不懂,她好像天生缺失了谈爱的能力,爱在她心里的位置被摆得过高,是以她基本不对男人说爱。
    “诶,傻子,”程敏觉得女儿这恋爱都白谈了,“我的意思是,不要通过言语定义去体会爱情,要用你的心去体会。你爱不爱一个人,你的心最知道。”
    程璐执拗地说:“可我就是不知道。”
    程敏当真服了她,很想说她是榆木脑袋,平时挺精灵的一个人,关键时候总犯傻。她问:“那你爱不爱我?”
    “爱,”程璐斩钉截铁地说,“你是我妈,我怎么会不爱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你爱我的?”
    这个问题很刁钻,程璐很难用语言去精准定义,只能举一些例子,她犹豫着,张口说道,“就比如说,你如果去世了,我会十分悲痛,撕心裂肺。从我情绪上的变化可以反推你对我很重要,然后……好像没什么逻辑,但你对我的这种影响可以说是来源于我爱你吧。”
    程敏最懂女儿的孝顺,不针对她举的例子发表意见,只语气不善地答,“那不就是了?爱是抽象且不讲逻辑的概念,但也是很实际的事物,你自个好好想想,你爱不爱,心里肯定有答案。”
    母亲的一番话没有立即打通程璐的任督二脉,她似懂非懂,开始搜集一些爱情电影或小说,从文字画面里寻找爱的定义,全然忘记母亲的嘱咐。
    后来,还是在一个夜晚,橘黄色的灯光温柔地铺满书房的地板,她调了杯Manhattan安静地坐在书房的软椅上看书,思绪不知不觉地飘回几个月前和母亲进行的一段对话,渐渐地,腰都挺直了。
    她无法去定义爱,因为爱涵盖了太多方面的东西,但绝不是说,只有满足它所包含的一切内容,才配称为爱。假如为爱画一个维恩图,其实并非是要找到所有集合的并集,才能说找到了爱,也许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能称为爱。
    因为爱情,确确实实是不讲道理的,只要沾染上一点,它会自行扩散或枯萎。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出现了,她发现了端倪,那就该握住。
    这对程璐来说,是一个重大发现,她兴奋赤脚踱步,越想越有道理,越深入探寻,越能发现她爱易泓的证据。她完全没意识到,她是为了发现爱他的事实,而努力思考,并非经过思考发现爱他。
    也就是说,程璐确实早有答案,她不愿承认。现在她愿意承认了,一切却已画上句号。
    程璐最初没想到这点,又隔了几天,她才断断续续地生出些感觉来。原先兴奋的她再度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得不像样。
    比承认爱他更难的是,去实现这份爱。毕竟他确确实实不会回头了,程璐如若真心承认对他的感情,还想去实现爱,肯定要她亲自去追回他。而这件事难就难在,程璐不会追男人。
    因而,程璐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这件事情,和严柏宇提起她爱易泓这件事时,也是多有回避,既纠结,又迫不及待地想把爱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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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璐璐会追小易,但不存在“追夫火葬场”这种剧情。她就正常地追小易,把他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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