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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泓沉默着,将她搭上来的手拿开。他对她还有感情不假,但他不愿意重蹈覆辙,与其再次被她磋磨,不如当断则断。他的力气比她大得多,轻而易举地和她拉开距离,悄然站到旁边,轻轻叹息,“我以为那天已经说清了。”
    他说得很清楚,可程璐什么都没说。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现在好不容易思考出来了,容不得半点磨蹭,立即行动起来。她莞尔,“你说了,我又没说。”
    易泓感到头疼,他不太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改变是为什么。他看着她,表情没有半点松动,口吻略显冰冷,“璐璐,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他对程璐的感情很复杂,旧日的温情还没完全消散,不过,此时的他不会再因为爱而忽略对她毫不留情的背弃和不存有半点真心的玩弄的厌烦。他想,程璐的成长环境优越,她认为她稍稍低头别人就该接受,这情有可原。可他有他的骄傲,先沦陷的他已经尝过一败涂地的滋味,无论如何都不能与她纠缠不清。
    程璐并不在意,她的眸子明亮,唇角微微上扬,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把他深沉的爱意说透,“你还爱我。”
    易泓佩服她的自信,他知道她总有征服一切事物的信心,她可以攀越座座高山,但那高山不会是他,“你来这,就为了说这个?”
    程璐听完他的话,眸光一凝,胸口没来由地发闷。她不愿意泄露丝毫脆弱的情绪,淡然地挤出一抹笑,静静打量他。很多天不见,他身上好像发生了些变化,皮肤呈现出偏黑的麦色,身材也比之前精壮,显然是回部队后经常训练的成果。程璐盯着看了会,大概能在脑中描绘出那件单薄的黑衬衫下隐藏的肌肉线条,竟然有点想入非非。
    她咬咬下唇,暗暗地骂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后,再费劲地安定下来,“当然不是,我来买花的。”
    程璐的眼神赤裸裸展露着欲望,她表露情感的时间很短,而易泓太过熟悉她,轻易地看穿她的想法。他倒是不意外,她对他的喜欢确实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性,以往两人在细枝末节上闹点矛盾,他只要在床上做到她爽,保准能和好如初。
    他以前是很自信的,也喜欢她的这点,毕竟他对他的性能力很有自信,要弄到她舒舒服服地翻肚皮并不难。但现在想想,易泓觉得他天真了。他回忆起这件事,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那天她的呻吟声。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能给她欢愉,两人的关系建立在这种基础上,就像是人踩着独木舟,要冒巨大的风险。现在他栽了,该怨谁呢?
    易泓谁都不想怨。然而,她毫不掩饰的目光搅动了他的心湖,他现在不仅想怨她的胡搅蛮缠,还怨他自己的不坚定。他居然会很想质问她,既然姓严的能让她那么舒服,她再来找他有意思吗?当然,他不会这么做,那样太没风度。而且他已经说过要放手,要好好地跟过去道别,现在面对她肯定不能说不合时宜的话,免得给她钻空子的机会。
    易泓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说:“行,你买吧。”
    “所以花要让给我吗?”她说得很自然,眼睛眨了眨,戏谑地说,“还是你的花要送给什么重要的人?”
    易泓和她对视,那双眸子明亮有神。他微眯眼眸,留意到里面潜藏着诡谲复杂的深海,斟酌片刻,直白地回答,“送给未婚妻。”
    程璐点点头,笑意不声不响地收敛起来,抿着的唇线有向下的迹象,“那还是给我吧,反正很快不是了。”
    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种话,易泓敏锐地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尽管他相信她不是那种卑鄙的人,可程璐这个人有时候很难琢磨,他不想廖雪卷进两人的纠纷中,隐晦地说:“我们之间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
    “别人?”程璐的手很凉,如藤蔓般攀上他的手臂,“你还把她当做别人。”
    易泓感受到凉意,仿佛有一条灵敏的蛇正紧紧缠绕着他。他的语气稍稍严肃了点,“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程璐的指尖在他手臂上划圈圈,似乎很惬意,说出的话却没有那么客气,“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她了?”
    她的表现明晃晃地宣告着她吃醋了的事实,易泓垂眸看她,她轻轻咬唇,貌似真的不太高兴。他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眼里似无情又似有情,别扭得可爱。兴许她是真情流露,不过易泓不敢随便相信她,不禁怀疑起她的动机。
    程璐猜他应该没那么快吃这一套,幸好她有的是耐心,慢吞吞地改口,说:“算了,我也是送廖雪的,你想送就给你送吧,都是一样的。否则,弄得跟我仗势欺人一样。”
    她可真会撇清关系,就为一束花,逼得易泓跟她纠缠十来分钟,到头来她轻飘飘的一句“也是要送给廖雪的”就想打发他了。易泓打算硬生生地忍,偏偏好像不太能忍得下去,当机立断,反手拽住她的胳膊,“你存心的?”
    “我存什么心?”程璐的视线到处飘,很快指指另一束花,然后睨一眼他的手,死死忍住笑意,稳住语调,“我送那个。哦,还是说你替我一起送了。”
    程璐自说自话的能力很强,而且善于拿捏人心,说话颠叁倒四好像不太正经,还句句都能说到点上,明摆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易泓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赶紧离开。他找来店员,请对方包好花。这个空档里,易泓没有留意身后的程璐,等他转身,程璐已然不见了。他注视她站过的地方,发愣一下,等店员将花递到他手上,他如梦初醒,带着沉沉的心离开花店。
    他想着来无影去无踪的程璐,怎么想怎么不对。果不其然,他还没走出花店所在的巷子,一条横空跨出的长腿挡住了他的去路。
    易泓看看她笔直的腿,复又看看她,“你很闲?”
    “再忙都不能忘记陶冶情操,”程璐大方地挽住他的手臂,“走吧。”
    易泓自诩耐心好。此时还是败下阵来。她跟个没事人一样,任他怎么说,她都不乐意听,执拗地要按照她的想法走。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他承认了他的错误,放手还给她自由,她如今又来做这些事,到底想做什么。他皱眉,说:“我没说要跟你一块去。”
    “我现在邀请你,”程璐心里憋着一股劲,刚刚表现的醋意半真半假,既是她勾引他的招数,更是她的真实感受。她不喜欢他那么在意别人,她不懂的时候也就作罢,可她现在懂了,那他一定会是属于她的,他的心里不能有别人,“票你自己买好了,刚好。”
    易泓不想跟她继续装傻充愣,说出真实想法,“我已经有未婚妻,我会跟她结婚,而你也有你的新生活,像我那天说的那样……你回去吧,”
    程璐闻言,沉默半晌,忽然与他视线交汇,嗓子里发出轻轻的声音,“我跟他已经结束。”
    “我们同样结束了,”易泓误以为她的沉默是为与严柏宇分手而低落的证据,他刻意掩饰着缓慢涌上来愠怒,语气愈发淡漠,“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此话一出,程璐的脸色变了,刚刚的百般忍耐已经是她的极限,他却把她的真心说成是任性。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认真的。”
    易泓不太相信她,或者是不敢信她,他的爱情还在,幻想破灭了。她主动出击,他就步步后退,怎么都不肯接她的招,“我一样是认真的。”
    程璐仰起头,以前他跟她说话,总是会不自觉地低头,现在好像戒了这个习惯。或者,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培养出新习惯也不可知。她思及此,冷然一笑,“你敢说你对这桩婚事是认真的?”
    “曾经不是,”易泓说,“现在是。”
    程璐挪动脚步逼近他,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他不肯低头,她就勉为其难踮起脚尖,凑在他耳旁说:“同为女人,这又是联姻,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对廖雪怎么样。但廖家如果十月站不好队,可能会有点危险。”
    她这不是暗示,完全是明示。军队看似独立于政界之外还有操纵政界的能力,而实际上,这套规则不适用于所有国家,眼下的情况,两边的人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属于相互制衡的状态。所以政治上站队错误同样是致命的错误,轻则像严家那样伤筋动骨,重的话可能什么都不剩下。
    易泓笑笑,看来程璐对换届的事胸有成竹。她的意思是,无论站得对或错,惹她不爽,她肯定会下手。另外,他家有自保能力,暂无明确表态,她这么说,大概也是提醒他谈起利益关系,他更应该转向她,“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你父亲为什么能顺利和你母亲在一起?”
    程璐对这些事很清楚,无非是她爷爷快退休了,家里的小辈没完完全全站稳脚跟,就想低调点做人,索性不整什么强强联合,任她爹折腾情情爱爱的事,算是种表态。谈到正事,她认真了点,说:“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想置身事外。”
    他淡淡地瞥她,“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程璐冷哼,他这话有一语双关的嫌疑,很难不让她认为是在讽刺她,“鹿死谁手不好说,可你嘛,一定会栽在我手上。”
    易泓了解她的性格,她狠话说得多,却不乖戾。她不是那种纨绔子弟,性格差一点,品格还算不错,很多话都是说说而已,她不会去动无辜的人,“随你。”
    程璐漫不经心地扯他的衬衫纽扣,还顺手摸了把他的胸膛,觉着他的胸肌好像更壮硕了些,又忍不住多摸两把。易泓实在受不了她,拉开她的手,她无所谓,重新露出笑脸,“随我?行吧,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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