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梵还是不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我只是远远地跟在你后面。”
“不行。”苏颜斩钉截铁,“我已经快二十六了,爬个山还要让男人在后面跟着么?”
白星梵:“为什么不可以?”
苏颜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因为我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养的宠物,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不需要走到哪里都让你陪着我!”
白星梵哑口无言,长叹口气,只得答应她:“好,我不跟着你上山。”
最终,苏颜还是坐剧组大巴去的青林山。
白星梵开着车,紧跟在大巴车后。
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前,苏颜不放心地给白星梵发了条微信:“不要跟着我上山。”
微信发出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青春期的叛逆少女,生怕身边的同学们会因为家长过于关心她而嘲笑她矫情无能,所以急于摆脱家长的管束来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五分钟后,大巴车在青林山正门前的停车场内停了车。
这附近的信号确实不好,苏颜下车后才收到了白星梵的回复:“我在山脚下等你,真下雪了也不要害怕,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你面前。”
苏颜轻叹口气,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了,他们剧组得多倒霉才会遇到暴雪封山这种低概率事件?更何况还有其他游客呢,要是真的有危险,景区还会开门么?
她也懒得回他的消息,直接把手机塞回了羽绒服的口袋里,然后去帮摄影组的人搬东西了。
虽然有索道,但需要拍男女主爬山的戏份,所以他们也不能坐索道,只能一边爬山一边拍。
万幸的是,演员们的状态都相当不错,几乎所有镜头都是一条过,还不到中午十二点,第一场戏就顺利地拍完了。
第二场戏是男主在山林中的无人处虐打欺辱过流莺的小混混的戏份。
其实这场戏应该是夜戏,但天气条件不允许他们等到晚上再拍,只能将背景时间改为白天。
好在天色比较阴沉,所以在氛围感上比深夜差不到哪里去。
有人工栈道的地方不好取景,所以他们特意绕到了后山,深入到了山林中,找了一块偏僻的场地拍摄。
才刚开机,半空中就飘起了雪花。
但是雪花并不大,所以大家都没当回事,专心致志地投入在了工作中。
不知不觉间,雪花越下越大。
轻飘的柳絮变成了厚重的鹅毛。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地间已经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白。
第61章 是神
元旦清晨,柳湘和苏建安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早间新闻。
女主播的嗓音珠圆玉润、字正腔圆:“十二月三十日下午四点三十分左右,南方局部城市突降特大暴雪,南岛市及其周边地带受灾尤为严重……”
听到这条新闻的那一瞬间,柳湘正在夹水煎包的手一顿,筷子连带着包子一起悬在了半空:“颜颜好像在南岛呢!”
苏建安浑身一僵:“她什么时候去的?”
柳湘气急败坏:“大前天就走了!”
苏建安又急又惊:“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以为她一直在东辅呢!”
“你能知道什么?她都上初中了你还以为她读小学呢!”柳湘迅速地抓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给女儿拨了一通电话,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柳湘急得要命:“打不通!”
苏建安也抓起了自己的手机:“你先别急,我给星梵打一个,说不定他们俩在一起呢。”然而这通电话也未能拨通,得到的是一样的回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暴雪一夜未停,青林山上的积雪已经淹到了正常人的腰腹处。
尚未开发完成的后山内有一座刚刚竣工的游客休息区,《流莺》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们已经在这栋家徒四壁的屋子中滞留了整整一晚。
昨天下午,发现雪越下越大之后,他们就紧急收工了,然而雪落的速度比他们收工的速度还快,等到他们将所有的设备全部打包装箱,积雪已经盖过了脚面。
青石板铺就的人工山道早已被雪覆盖,根本分辨不清,冒雪下山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命,为保证所有人的生命安全,导演组的人一致决定在山中找个能够避雪的地方暂时歇脚,等雪停了再做打算。
众人开始在山中冒雪前行。
雪越下越急,又开始刮疾风,空气中仿佛飘了一层厚重的白纱,还是带刺的那种,打在脸上生疼。
衣服上有帽子的人,无一例外的把帽子给带上了。
能见度也很低,眼前白茫茫一片,走在身后的人几乎要看不清前面那人的后脑勺,所以大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中,寻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幸运的找到了这处才刚刚竣工的休息处。
然而休息处的大门却被一根铁链锁上了,更气人的是,这门还是透明玻璃门,大家能看到里面的干燥环境,却进不去,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好在有万能的道具组,他们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了一把铁锤子,“哐当”一下把挂在铁链上的那把锁给锤开了。
苏颜毫不怀疑,如同这把锁没被锤开,那么他们下一步锤得就是门。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道具组会随身携带一把铁锤子,但幸好他们带了,不然他们今天就只能站在暴雪中等死了。
门开之后,如同开闸放水似的,众人一拥而入,风雪暂时被甩在了身后。
进去之后大家才发现,这座休息处的规模并不大,内里也没装修好,墙壁和地面还都是毛坯状态。
剧组人多,还有不少装设备的箱子,全部挤在屋子里,本就不怎么充裕的空间越发拥挤了起来。
但好在不用再顶风冒雪了。
门关上之后,大家纷纷拿出了手机,然而却没有信号,谁的电话都打不出去,也收不到任何信息。
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已经开始慌张了起来,在乱哄哄的人群中高声喊道:“我们是不是被困在山上了?”
无人回答他。
但大家都明白,是的,他们被困在山上了,并且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也无法下山,只能被动的等待救援。
又有人喊:“下这么大的雪,咱们下不去,救援队也上不来吧?”
有人安慰道:“等雪停了就能上来了。”
有人却没那么乐观:“雪停了也一定能上来,外面积雪那么厚呢。”
有人被这句丧气话激怒了:“那你说怎么办呀?等死么?”
拥挤的小屋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他们没有充足食物和水源,根本坚持不了太久,如果大雪一直不停,确实只剩下了等死这一条路。
“不会等死的,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最先开口的是苏颜,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单薄,但却无比坚定。
为了稳定军心,孙导也发了话:“都胡思乱想什么?一个个都二三十岁的人了,遇到困难不想着怎么解决,先想着等死,谁想死谁现在就出去,别在这散布恐慌!”
孙导的威望十足,她一发怒,再也没人敢随便开口说话。
之后她又命令道:“女的坐在里面,男的坐在外面,把设备箱都分给女生,让她们坐在箱子上。”她最后又补充了句,“不用给我,我坐地上守在门口。”
门口的位置最冷,因为玻璃门的门缝漏风,让女生坐里面让男生坐外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苏颜明白孙导的良苦用心——她是担心会有男的不服气,认为她假公济私,所以她才表示自己不坐设备箱也不坐里面。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有人不乐意,小声嘀咕了一句:“为什么只有女的能坐设备箱?谁不知道地上凉?”
孙导直接怼了回去:“你要是每个月都有生理期,你也可以坐!”
屋内已经有不少人朝着那个男的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那人羞愤难当,面红耳赤,再也不吭声了。
之后大家按照孙导的要求行动了起来,女生搬着设备箱去了里侧,男生就地坐在了外侧。
有些比较好心的男同胞们还主动帮着女同胞们搬运比较沉重的设备箱。
女孩子们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独善其身,就向孙导提出男女轮替着坐的提议。
孙导想了想,觉得这是一种最公平的方法了——在这种极端条件下,公平的待遇能够有效的降低寻衅滋事的可能性——她同意了这个提议,但还是叮嘱了句:“生理期的就不要逞强了,别救援人员没等来先身体先透支了。”
最终大家约定好,每两个小时一替换座位,生理期的位置不动。
孙导说到做到,率先坐到了门口的地上。苏颜没有去里面坐箱子,而是盘着腿坐到了她的身边。
孙导诧异不已:“你怎么不去里面坐?这儿多冷啊。”
苏颜回了句:“我等人。”
孙导还以为她是在等救援人员,劝了句:“我自己守在这儿等就行了,等人来了我喊你们。”
苏颜摇了摇头,态度坚定:“我就坐在这里等。”她特意强调了一句,“我没来生理期。”
孙导继续劝:“你还是进去吧,我看你这体格……”
苏颜:“我一百多斤呢。”
孙导一愣:“那你看着可真不像。”
苏颜的身形高挑纤细,看起来也就八//九十斤的样子,所以孙导总觉得她特别弱不惊风。
苏颜笑了一下,语气中带着点骄傲:“我健身。”
她原本就有健身的习惯,后来为了治疗流产引发的抑郁症,更是每天都要坚持健身,利用运动分泌多巴胺,抵抗抑郁情绪。
她又保证道:“您放心吧,我没那么弱。”
孙导看她如此执着,也就没再劝,而是叮嘱了句:“要是嫌冷你就去里面,不用在这儿陪我。”
苏颜点了点头:“嗯。”
然后大家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中。
起初,所有人都很有耐心,心态也是乐观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的暴雪丝毫没有停缓的迹象,眼瞧着玻璃门外的积雪越堆越高,有些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就开始崩溃了。
深更半夜,拥挤的小屋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暴喝:“这雪他妈的什么时候才能停!”
苏颜一直强打着精神没睡觉,但架不住上下眼皮一直打架,直到这声怒吼声的出现,才终结了这场上眼皮与下眼皮的斗争。
她瞬间惊醒,猛然抬头看向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