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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淑仪已经等得有些饿了,先行用了一点汤,见到贺君知的时候眸光一亮,站起身来娇嗔道:“大哥哥真是让人好等,淑仪已经等得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贺君知淡淡一笑:“怎么忽然想着要过来,以往不都是说我这太过清冷,不来愿东厢吗?”
    提到这个,贺淑仪不好意思地面上飘红,扭捏道:“那不都是些托词,淑仪巴不得天天来陪大哥哥用膳。不过此次淑仪过来,还真是有原因的。”
    “哦?什么原因?”
    “大哥哥可曾记得裴学正家的那位小千金?”
    穆湘西站在一旁警觉地竖起耳朵,不知道贺淑仪葫芦里卖什么药。
    贺君知听后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她的来意,顿时有些兴味阑珊:“自然记得。”
    “那家小千金同我在春宴上见了一面,与我畅聊甚欢。她和我说,既然以后早晚要成为一家人,今后也可以多多约着出去逛逛。”
    贺君知没有说话。光看他的表情穆湘西就知道,他此时并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
    偏偏贺淑仪还正聊到兴头上,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继续道:“我觉得光我一个人去赴约多少有些无趣,所以小妹此次来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大哥哥愿不愿意抽空与我们同去?”
    贺君知极有涵养地听她说完,“唔”了一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我忽然记起圣上最近要彻查贪污一案,估计有一阵要忙了,怕是没空陪你们玩了。”
    他这话一听就是推脱之词,贺淑仪颇为不甘地追问道:“那可是与大哥哥定了婚约的未婚妻,难道大哥哥就不想去见一面吗?”
    “见面?”贺君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我既然不会娶她,为什么要浪费那个时间见面?”
    “不会娶她?为什么?”贺淑仪震惊地拍桌而起,“难不成大哥哥还要退婚不成?那裴千金哪里不好,看着就是一个温温柔柔善解人意的小姑娘,要是嫁过来必然能服侍左右,与府内上下和睦相处。”
    贺君知不语。
    她就继续道:“大哥哥可知这位千金有多倾慕你,就连听说你有纳妾的念头,她也依然想要嫁与你。淑仪不明白,大哥哥为什么不想娶她?”
    贺君知揉了揉眉心:“当初这门亲事本就是迫于压力才定下,并非出于我所愿……”
    贺淑仪脸都气红了,余光瞥到站在一边的穆湘西,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这个贱婢,她不甘于做个妾室,哄诱大哥哥拒了这门亲事,好堂而皇之地做正妻?”
    无辜被牵扯到其中的穆湘西在心里打了个问号,简直是苦笑不得。没等她反驳,就看见贺淑仪忽然脸色一变,抚着胸口嘴唇发紫,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救治
    “小姐!”侍女惊呼一声,把贺淑仪搀在怀里,焦急地摇晃她,声音中已经有了哭音,“小姐,你醒醒啊,怎么忽然昏倒了!”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穆湘西先行探身过去,手指掂着贺淑仪的细腕,想要探听着她的脉搏。
    贺淑仪身边的侍女脸色极为不好看地一把把她推开:“让开!还不赶快去请褚大夫,小姐若是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穆湘西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所幸贺君知站在她身后将她扶住,才没有摔倒。
    他看着贺淑仪的情况,也皱起了眉头,扭头问穆湘西:“有把握看吗?”
    穆湘西环视了一圈,贺淑仪呼吸窒闷,唇色透出淡淡的紫色,方才她不过是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吃用的东西都是府上常备的,不太可能被人下毒。
    她把摆在贺淑仪面前的那碗蘑菇汤拿起来看了看,用随身的银针试了试,差不多心中有了数,于是对着贺君知点了点头。
    第二次探脉没有再受到阻拦,以穆湘西的医术粗略一看,中的也不过是一点野蘑菇的毒,只是误食后一时半刻没发现,昏过去罢了。穆湘西刚好在医书中看到过一些便宜的解法,只要操作及时,应该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她当机立断地扶住贺淑仪的下颌,拿起一双筷子,压住贺淑仪的咽部,想让她赶紧吐出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实施,又一次被护主心切的那个侍女拦了下来。三番五次的阻挠,纵然穆湘西脾气再好,此刻也不由得有几分愠怒,冷下眸子横看过去,目光带着结冰的寒意。
    那侍女结结巴巴道:“别人治病都是开药方,你……你拿着根筷子做甚?要是不小心划伤了小姐的喉咙,想让她同你一般变成个哑巴吗?”
    这话里的讽刺之意刺得穆湘西心头一颤,她俏脸有些发白,但此刻人命关天,多拖一刻贺淑仪便多一分危险,也没工夫再和这浅薄无知的奴仆计较,甩开她紧缚着手腕的指头,就要把银箸压进贺淑仪的舌根处。
    那侍女还欲阻拦,肩上却传来一股寒意,炸得全身毛孔都竖起。贺君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硬生生阻止了她的举动:“让她弄。”
    “可是小姐……”
    “我相信她。”
    穆湘西的手因为贺君知的这句话而顿住少许,随即心跳蓦然加快。她定了定神,勉强把脸上的那丝异样给抹开,继续目不斜视地给贺淑仪催吐。
    这法子见效很快,没过多久昏过去的贺淑仪就把方才喝下去的菌菇汤吐出来大半,从昏迷中幽幽转醒。接下来穆湘西又给她灌了一大碗的清水,让她继续把残余的汤水全吐出来。
    贺淑仪本就觉得胸口窒闷,一大碗水下肚,更觉得想吐,不用穆湘西在后头顺背,就捂着嘴吐了个干净。
    等到距离不远的褚思铭带着药箱匆匆赶来时,她面色已经好看很多,嘴唇也恢复了红润,不再是恐怖的淡紫色。
    穆湘西在褚思铭到来后便知趣地退居到了贺君知身后,相比于他的高超医术,她那点看医书学来的常识便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褚思铭面色凝重地诊断了一会儿,眉宇舒缓开来,为了保险起见,还仔细地等待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没有症状反弹后,不由得夸赞道:“在下能看出四小姐刚刚误服了一点毒物,不过处理得非常好,现如今小姐体内的毒素已经差不多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一点无需用药,身体自己可以排出。”
    “不知是何人反应这么迅速,若是等到在下过来,这病情可变得有些棘手了。”
    听罢,贺淑仪不由得虚弱地看了穆湘西一眼,她本来看穆湘西哪里都不顺眼,此番来就是为了找茬给那裴学正的小姐找个场子。没想到阴差阳错却被她救了一命,此时也再生不出什么怨怼之情,态度也变得和缓许多。
    “喏,是这个哑奴。”她有些不情愿地又轻锤了锤胸口,平顺着呼吸。
    褚思铭这才看见躲在贺君知身后冲着他温柔眨眼的穆湘西,眼瞳中越过一抹诧异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病秧子穆湘西,不过随即心中又释然了,都说久病自成医,想来她也多少备着些应急常识。
    “上次忘记与褚先生说了,我有意想让红笺跟着先生学习一些基础药理知识,”在这个时刻,贺君知忽然开口,“不知先生是否愿意教导?”
    褚思铭眼皮一抽,他本是江湖中人,靠着这么点微末医术勉强糊口。这收徒与领赏治病可不一样,一旦他同意了,相当于有很长一段时间会被困在贺府,而且学医一徒颇为艰难,教导药徒又麻烦又烦人,他才不愿意当个便宜的烂好人呢,哪怕对方是与他相熟的穆湘西也不行。
    沉吟片刻,褚思铭就要开口回拒。
    但贺君知像是早料到他会拒绝,伸出两个指头:“两倍报酬。”
    褚思铭没来得及出口的拒绝就这么生生噎在了喉咙里。不过仅仅两倍报酬想要留下这个愚笨的徒弟,他犹觉得不太划算,又待说什么,就见贺君知加了一根手指头:“三倍。”
    穆湘西觉得有些亏本了,暗中拉了拉贺君知的袖子。她虽然很想学医,但是最大目的也不过就是想为他解毒,现在解毒一事已经有了一些眉目,没必要花这么大价钱让褚思铭做这般不情不愿的事。
    大不了,她自己依旧看书自学便是。
    贺君知无视她的小动作,问道:“如何?褚先生?”
    要知道,褚思铭在贺府中领的差事已经算是份闲适的肥差,不然当初他也不会主动要求搬进贺府。如今这报酬还涨到了三倍,不过是多了份教导穆湘西学医的任务,怎么算都是十分划算。
    故而褚思铭虽有意不久后便离开贺府出去云游,此刻也不得不斟酌一番。
    他轻咳了两声,依然无法抵御那丰厚的报酬带来的诱惑,忍不住上下扫视了一眼穆湘西,不太明白这小小的哑奴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性子淡漠的贺君知三番五次花重金留他,上次治嗓子也是,这次学医亦然。
    再次在心底感慨了一声英雄难过美人关,褚思铭欣然允下。
    第二十四章 前事
    眼见着褚思铭一丝不苟地开了副药方后,贺淑仪那头总算是安下心来,回神抚着自己的喉咙一个劲后怕。
    原先她或许还对那裴家小姐有着几分好感,如今随着这碗毒菇汤,情谊也很快消失殆尽。人总是惜命的,先前嘴上再怎么说着人家好,想要替人家鸣不平,如今差点在生死门走了一遭,对着这罪魁祸首,自然会怀着几分芥蒂。
    穆湘西在她身边站着,脸上山水不显的表情,倒是有几分酷似贺君知。她把煎煮好的药端给贺淑仪,放好后就退开几步,显然是对之前贺淑仪那娇蛮的性格避退不及。
    贺淑仪执起药勺,瞟了穆湘西一眼。虽说她之前还对穆湘西藏着些恶意,此刻也拉不下脸再摆谱子,别扭地轻声对她说了句:“谢谢。”
    穆湘西颇为诧异,随即不在意地笑了笑。府里都说这四小姐脾气差不好相处,现在看来也并不算太无理取闹。
    待饮完药,她便替贺淑仪收了碗。
    贺淑仪自觉身体抱恙,没过多久之后就告辞回去了。在她走后,褚思铭也没什么理由再呆着,也转身告辞。
    大厅里一时只剩下了一桌一筷未动的饭菜,和还没吃晚饭的贺君知。
    穆湘西转头对他打手势询问要不要把饭菜热一热,贺君知寻了张椅子坐下,没有拒绝。
    见两人的关系有和缓的机会,穆湘西连忙照做了。
    再次把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来,穆湘西自己也忙饿了,对着这一桌丰富的饭菜,肚子忍不住叫了两声。
    这动静在空阔的大厅显得尤为清晰,贺君知伸向菜的银著顿时一停,打量了她的肚子一眼。穆湘西被他盯得一燥,慌张摆手,打手势道:[奴婢这就退下,不打扰世子用膳了。]
    做完,她便匆匆转身,捂着肚子满脸尴尬地想要走。
    还没走出两步,手上一紧,就被贺君知直接拉了回来。望着腕子上那只修长的手,穆湘西的脸染上绯红,但脚步还是依顺地停下来。
    “一起吃吧。”贺君知言简意赅地说道。
    穆湘西有几分错愕。不仅是她,就连跟了贺君知许久的陈管事脸上也浮现了一丝讶异,随即他十分知趣地去厨房再拿了一副碗筷,放到穆湘西手边。
    穆湘西在木凳上坐下,整个人都处于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中,她无知觉地扒着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好半天也才夹起一根笋丝。犹豫半晌,还是按捺不住地打手势问道:[世子爷不生我的气了吗?]
    贺君知冷哼一声:“对你,我何气之有?”
    穆湘西脸上顿时有几分讪讪,他若是不生气,那之前何必甩头就走,还把她拦至书房外。但她也不敢再问,怕又惹得他莫名其妙生气,只得埋头扒饭,想着赶紧用完饭赶紧走。
    桌上一时间只剩下她奋力咀嚼饭菜的声响。
    贺君知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参汤,看似不在意的问:“你今天……为什么忽然去树上?”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今天为什么要躲着他。不过这问题问出来太过暧昧,只能换个更委婉的措词。
    穆湘西一愣,神色有些讷讷,放下碗筷比划:[树上风景好。]
    也看不到你。她叹息着在心里默默又补道。
    贺君知却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觉得东厢太闷,皱了好半天眉,才慢悠悠道:“最近我有些忙,怕是没有很多机会带你出府。”
    “不过你若是想要去买书,可以让陈管事陪着你,也有个照应。”
    穆湘西没想到他会说起这个,也没想到自己能够独自出府,当即脸上涌起一抹惊喜的神色。
    [世子爷不用陪奴婢,红笺一个人也能行。]
    每次提到要出府,穆湘西的神色总会变得格外不一样,贺君知把这些都收在眼底,心中泛起淡淡的不悦。他们贺府对待下人,不说是大鱼大肉,但好歹也是衣食无忧。怎么她看起来像是被苛待了,急着往外跑。
    贺君知抓紧膝盖上的布料,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显,压下内心那奇怪的情绪,骄矜地点了下头。
    “对了,三月份宫中会举办一场围猎,届时我要按例出席,你也稍微准备一下吧,到时候和我一起去。”
    穆湘西消化着他的话,神色一凛。她已经好久没去皇宫了,虽然先前因为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但后来嫁了人之后就以三皇子妃的身份居住在皇子府里。她喜静,也不太爱去参加那些热闹的宴会,故而每日活动范围就那么一点,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看看了。
    她在心中暗下决心,如果这次可以的话,一定要去拜祭一下太后。毕竟这位地位尊贵的老人,曾经把她当做亲孙女一般疼爱,当初要不是她仙去得早,沈洵又怎么轻易敢动穆家。
    她叹了一口气,内心对家人的思念感又重新涌了上来,郁郁寡欢地回了房间。
    怀玉正点着蜡烛绣着花,见到她回来了,面上一喜,招呼着她坐过来:“姐姐看我选的样式,可好看?”
    穆湘西随意一瞟,见是一朵并蒂莲,大感惊讶,再一看怀玉有些羞红的脸蛋,心下顿时了然,没好气地比划道:[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了中意郎君?]
    “哎呀,红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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