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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禧给老董的十只脚趾点刺放血,然后用一点五寸针刺入双脚涌泉穴。
    “老董,老董?”她叫了两声。
    老董的脸色好看些许,睁开了双眼。
    那伙计惊喜道:“老东家醒了!”
    “太好了。”周围顿时响起了几声啜泣。
    云禧取毫针刺左中冲、左内关等穴,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老董艰难地说道:“腹痛,胸闷,这一片都很疼。”
    云禧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几粒速效救心丸,说道:“此药是救心的,你含在舌下,可以吗。”
    老董张开嘴,表示要吃。
    云禧把药放进他的嘴里,顺便看了看舌苔,又摸了摸脉象,问道:“这几日有什么不适吗?”
    老董道:“昨天起有点头晕,口苦,爱出虚汗。”
    “好,我知道了。”她在对伙计说道,“把他抬到床上去,轻一点儿。我开个方子,你们照方抓药。”
    “好,好好。”其他伙计早有准备,把老董架上门板,抬到后面去了。
    云禧站起身,揉了揉膝盖,这才发现身边已经围了一大堆人,季昀松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老董。
    “这位大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擦了把眼泪,“家父怎么样了?”
    云禧道:“幸好发现的早,现在没事了,问题不大,准备纸笔了吗?”
    年轻男子道:“准备了准备了,您这边请。”
    云禧提起笔,斟酌着药量开了个合并药方。
    写完方子,她又笔走龙蛇地写了一份长长的医嘱,嘱咐病人少吃多餐、控制热量、注意休息、不能生气等等。
    年轻男子接过去,匆匆一瞥,随即跪下,纳头便拜,“多谢云大夫救命之恩。”
    诶?
    云禧狐疑地看了看季昀松。
    季昀松点了点头,“我告诉他的。”
    董记一乱他就来了,这年轻人本欲让人拦住云禧,但他告诉那年轻人,云禧前不久刚救过罗英杰的父亲。
    罗英杰刚刚进入内阁,在京城名声大噪,几乎人人知晓。
    云禧赶紧让到一旁,不受那年轻人的礼,说道:“你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她扶起那年轻男子,又道,“老董的病不是发自胃上,而是心脏,内经管这叫真心痛,你们一定要重视起来。”
    “真心痛?”年轻男子显然读过内经,登时吓白了脸,额头又是一层虚汗,“多谢云大夫。云大夫你要什么药,列个单子,在下亲自跟您送过去。”
    云禧满意地点点头,“那感情好,我新开的医馆,除了贵的每样种都要,但银钱要正常算,不然我会亲自把药材给你送回来的。”
    年轻男子挠挠头,“这……你刚救了我爹呀,怎么好意思要钱呢。”
    云禧撕下一块纸,把自家地址写下来,道:“就这么定了,我还要给我儿子买好吃的去呢,你也赶紧送你爹回家将养吧。”
    她给季昀松使了个眼色,快步出了门。
    “哦……”年轻男子不再迟疑,追着送了几步,“在下董嘉荣,谢谢云大夫。”
    云禧摆了摆手,跳上马车。
    季昀松也坐了上来,说道:“内经说,‘真心痛,手足清至节,心痛甚,旦发夕死,夕发旦死。’”
    云禧道:“正是,晚一点就不能救了。你看过内经?”
    季昀松点点头,“读过一遍,有所了解。”
    “读过一遍。”云禧强调了“一”字,“就能背诵吗?”
    季昀松道:“那倒也不至于,我只对其中比较凶险有趣的记忆深刻。”
    云禧心道,即便你说的是真的,这记性也够让人咋舌了。
    季昀松甩了甩鞭子,“药不用买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云禧道:“天气凉了,你该添新衣服了,我们找个绣坊看看。你还缺什么,今天一并买齐了。”
    原主会做衣裳,也喜欢做,云禧虽会做,却不喜欢做,而且给做季昀松衣裳什么的,太暧昧,她不想那样。
    季昀松道:“行。”
    云禧很欣赏他这一点,不瞎客套,也不会时时刻刻把自卑写在脸上——他们之间,的确是她占主导,但季昀松是官身,与官家打交道更便宜,对医馆的好处极大——翰林院是内阁的预备役,一般人都要高看一眼。
    马车到了秋硕街,往右一拐,就有一家门脸精致的绣坊,名叫锦绣阁。
    云禧喜欢这家装修,“我们去这里逛逛吧,看起来很不错。”
    季昀松有些犹豫,“这里所费一定不菲。”
    云禧也觉得,但她手头握着一千多两的余银,买几件衣服还是有底气的。
    她说道:“一文钱一分货,看看再说。”
    季昀松点点头,“有道理。”他现有的几件衣裳都旧了,平时上衙倒也罢了,万一再有面圣的机会,就有不敬的嫌疑了。
    停好车,二人联袂进了绣坊。
    绣坊里更美,家私典雅华贵,绣娘秀美端庄,处处轻纱漫舞,在在幽香扑鼻。
    “老客来啦,需要些什么?请这边坐。”一位十七八的绣娘微笑着走了过来。
    季昀松有些犹豫,便道:“我们还是走吧。”
    云禧没理他,跟着那姑娘过去了。
    季昀松无法,只好跟着去了。
    绕过两处轻纱,出现一片待客区,中间的一张大台子上放着二十多种绸缎,七八个或年轻或不再年轻的女人分散着坐在台子周边的太师椅上,正一边吃着小零食,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料子。
    二人一进去,就有一个女子下意识地看了过来,紧接着,她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一般坐直了身子,“诶哟,怎么什么人都能来锦绣阁了?”
    云禧穿了新衣服不假,可面料是府绸的,而且膝盖上还有两坨浓重的灰。
    季昀松干脆就是旧的府绸,与这里格格不入。
    所有女子都看了过来……
    引他们过来的绣娘十分过意不去,赶紧说道:“二位老客,这里满客了,我们去那边坐吧。”
    云禧医术高明,在现代也不是穷人,她丝毫不以为自己的府绸低人一等,“没关系,我就在这里。”她的声音坚定,从容,脸上依然带着自信的笑容。
    季昀松顿时受到了鼓舞,局促不安一扫而空。
    “哟,这不是新科探花,翰林院的季大人嘛。”一个高颧骨、吊眼梢的少女轻描淡写地揭穿了季昀松的身份。
    云禧心里咯噔一下,这可坏了。
    季昀松没有慌,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拱手道:“原来是靖安侯府六姑娘。”
    “你记得我?”那姑娘问道。
    季昀松笑了笑,没有回答,与云禧说道:“我们去那边坐。”
    二人在角落里的一对太师椅上落了座,绣娘抹了把汗,说道:“二位要看什么料子,我给你们拿过来。”
    云禧道:“那儿不是有吗,我们过去看就行。”
    “她来我们就走。”先头说话的女子尖声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敢进锦绣坊。”
    六姑娘附和道:“是啊,有些人天生不自重,明明是女子,却偏偏打扮成男子的样子,真让人作呕。”
    “诶?”有人发出一个不赞成的声音,“你们过了啊,这是锦绣坊,又不是你们家针线房,卖谁不卖谁绣坊说了算,不干你们的事。”
    六姑娘把手里的吃食往盘子里一扔,“岂有此理,我额……”
    她的话没能说完,忽然挺直了胸脯,瞪大了眼睛,发出一个诡异的抽气声,随即右手握拳,“咚咚”地敲起了胸口……
    云禧站了起来:“不好了,她呛到了。”
    最先呛人的姑娘去拍六姑娘的背,扭头对云禧说道:“不过是呛到了而已,关你什么事。”
    第30章 意识
    六姑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她双手握着喉咙,绝望地盯着一名婢女,指了指门口, “找, 大, 夫。”
    那婢女吓得眼泪直流, “姑娘, 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六姑娘点点头。
    季昀松问云禧:“她这是被胡豆呛到了吗?”他非常镇定,没一丁点儿担忧的迹象。
    云禧紧盯着六姑娘的脸,“我没注意。”
    季昀松指指绣娘放在小几上的零食盘子, “胡豆最大。”
    那边已经火上房了,这边还在研究到底是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
    云禧问道:“你不想让我救她吗?”
    季昀松道:“我当然想让你救她, 可她们不是不让你救吗?”
    他的话看似恳切,实则云淡风轻。
    六姑娘要坚持不住了,面色青灰,双唇微微发绀。
    锦绣坊的女掌柜也来了,但于事无补。一干弱女子束手无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云禧道:“下次出门看看吉凶,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即便是大夫也不喜欢。”
    她一边说, 一边快步到了近前, “如果不想她死的话, 给我让开!”
    那尖刻的姑娘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 却一巴掌拍了过来, “都怪你, 你给我等着, 我这就报官!”
    云禧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 右手迎上去,抓住她的胳膊让后一送,将她摔在太师椅上,寒声喝道:“都给我滚开!”
    她这一声气势十足,喝退了几个跃跃欲试,正准备增援的婢女。
    云禧扳过六姑娘的脸,“要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做,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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