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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云禧进过宫, 在皇上和太后娘娘的心里都挂了名姓, 那位杨二伯必须顾忌一二。
    季昀松道:“今天谢谢你了。”
    云禧又倒了杯水, “客气什么。”
    季昀松双手一撑沙发扶手, 要站起来, 迟疑片刻, 又坐回去了, “面对那样的一家子, 还有方御医,紧张不紧张?”
    云禧看了他一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独处的时候,主动拉闲话呢?
    她说道:“还行。”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即便有内力,她也一样感觉到了压力,但她不习惯和别人倾诉。
    季昀松“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云禧知道她把天聊死了,放下茶杯,在他对面坐下,重新开了个头,“杨道文也算大义灭亲了吧,他二伯肯定不会放过他。”
    杨家的事有点复杂。
    宁国公和原配嫡妻生的嫡长子前两年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尚且年幼的小儿子——杨道文的十三弟。
    按说,世子没了,应该由其嫡长子继承,但因宁老国公在朝廷势微,册封一直拖着下不来。
    宁老国公和继室生的大儿子,也就是杨道文的二伯,认为机会来了——他在京营卫所任指挥使,正三品,颇有实力,想继承世子之位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杨十三的母族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大家子鼎力相助,倒也不至于落败。
    两派人马把杨家搞得鸡犬不宁。
    这让杨道文十分反感,他两边都不站,一心孝顺宁老国公。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云禧觉得杨道文虽是文人,但极有侠义心肠。
    季昀松翘起二郎腿,“杨兄一定会有所准备,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那倒是。”云禧点点头,“在大家族成长起来的孩子,没有几个简单的,呃……那位云老七可能是个例外。”
    聊到他,季昀松突然想起了郑太后的话,“他姓云,你也姓云,而且你与长公主丢失的女儿年龄相仿,有没有可能……”
    云禧打断了他,“应该没什么可能,眼睛像、年龄相仿的人太多了。而且,如果我是被人偷走的,没道理继续姓云,毕竟云姓不同于张王李赵。”
    早在郑太后说起时,云禧就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着以上的原因,她一出宫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但见到云璟后,她又重新过了一下脑。
    且不说云中晖与云璟有几分相似,单说云中晖给原主找一个进京赶考的读书人入赘这件事就很诡异。
    他是游医,且命不久矣,要想原主过得幸福,在本地找个忠厚的小伙子入赘明显是最优选择。
    可他不但找了,还让季昀松保证考中后带原主进京,这个举动应该是有所图谋的。
    另外,一个精通武功,琴棋书画都能玩上一点的男子也不该是个游医。
    季昀松在思考云禧的话,他认为云禧说的不无道理,可也不尽然。
    偷走皇帝的亲外甥女、长公主的嫡长女的贼人确实不大可能让云禧姓云,但如果云家的人偷走了云家的姑娘,不换姓也是有可能的。
    也正因如此,云一针才在临终之际让他把云禧带回京城来。
    毕竟云一针也姓云,而且与云璟有那么几分相似。
    云禧知道,她的话季昀松不会全然相信,以他的聪慧,只怕早已把这事考虑通透了。
    但只要他不想继续做赘婿,这个话题就该到此为止了。
    隔了一会儿,他果然起了身,“你说的有道理,不是更好。你的医馆刚刚有起色,就这么放弃着实可惜。不早了,睡吧。”
    “你去吧,我洗漱一下。”云禧笑了,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到七分。
    长公主是皇族,如果原主真是其女儿,就算是皇族血脉,都不用去了解长公主为人如何,就知道认祖归宗一定会导致医馆歇业。
    但若不认,长公主好像也挺可怜,十几年过去了,每个中秋都寝食不安……
    可她若回了,会不会当一辈子笼中鸟?
    云禧摸了摸心脏部位,自语道:“我自问善良,今日却自私得很。算了,这件事不急,再考虑考虑吧。”
    ……
    第二天上午,牛御医从宁国公府回来,刚坐下喝口热茶,方御医就端着茶水踱了过来。
    他问道:“牛御医,宁老国公如何了?”
    牛御医看了他一眼,“恢复得不错,有望康复。”
    方御医吓了一跳,“当真?”
    牛御医懒得理他,继续喝茶水。
    方御医捏紧茶杯,“还真有点能耐呀。”
    牛御医道:“何止一点能耐,此女辩证准确,用药精准,便是药都比寻常的好一点。”
    方御医道:“你看过她的方子了?赶快说说!”
    牛御医冷哼一声,“杨家那小子奸猾得很,只给老朽看了一部分药渣。”
    方御医怒道:“那小子就是混不吝,明明府里先请了老朽,却……罢了罢了。”这话他说不下去了,请他绝对会治不好,但云禧三剂药下去见效了。
    牛御医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方御医,不然我们也去枯荣堂请教一下?”
    方御医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把杯子重重一放,“要去你去。”
    二人只讨论病情,绝不讨论其他。
    他们都很清楚,若想在这行做得长久,且全须全尾地活着,必须学会装聋作哑,练就一颗七窍玲珑心。
    八月十七,云禧被一位老嬷嬷接进了皇宫。
    她到的时候,慈宁宫外静悄悄的,一个小太监立在殿外,压低声音告诉她们,太后娘娘睡着了。
    嬷嬷把云禧带到偏殿等候,送来茶水,又自去忙了。
    云禧不敢喝茶,更不敢乱走,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眼见着一支檀香烧完了,慈宁宫方面依然没有动静。
    云禧觉得太后娘娘睡眠时间过长了,便准备起身出去,找个人问问,顺便提醒一下。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小姑娘飞也似地跑了过来,到得近前才猛地刹住脚步,轻蔑地打量着她。
    云禧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季昀松惹下的情债了——这位是婉仪公主。
    婉仪公主道:“你就是云大夫?”
    云禧见她并不表明身份,便权当不知,福了福,“民女的确姓云,正是大夫。”
    婉仪公主背着手进了偏殿,“你既是大夫,就给我诊诊脉吧,我这几天不舒服。”她在太师椅上坐下,手也伸出来,放在了高几上。
    又是这一套,云禧有些无奈。
    青春期的孩子大多叛逆,不好伺候,她需要想个法子才行。
    云禧想了想,笑着说道:“姑娘脸色红润有光泽,不用看就知道没病。但心绪不宁、肝火旺盛却是有的,额头需要擦擦药了。”
    她打开挎包,在里面翻了翻。
    “哈!”婉仪公主冷笑一声,一拍案几,“你胡说八道。我吃得好,睡得香,哪里来的心绪不宁、肝火旺盛?我看你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还敢进来给我……给太后娘娘诊脉,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云禧刚掏出一个小瓷瓶,闻言又打开背包,打算放回去,“既是如此,那就算了吧,原本还想送姑娘一瓶,解了这燃眉之急呢。”
    “公……姑娘,云大夫是女子,想必对此更有研究,要不咱试试吧。”婉仪身边的宫女赶紧劝道。
    婉仪瞪那宫女一眼,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额头上刚刚冒起来的红疙瘩,目光在云禧的瓷瓶上一扫,说道:“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宫女径直走过来,从云禧手里抢了过去,“多谢云大夫。”
    还真够野蛮的。
    云禧在心里摇摇头,“不客气。”
    宫女打开瓶塞先闻了闻,惊喜道:“公……姑娘,味道好闻极了。”
    云禧整理好背包,“药效更好,三天见效。”那是她用空间里的药做的,在现代时卖疯了,供不应求。
    婉仪公主接过去也闻了闻,当即挑出来一点抹在额头上。
    膏体清香,抹上就不痒了,效果极为显著。
    婉仪顿时换了个表情,像是忘了来此的目的,笑眯眯地照了照铜镜,“滋润,味儿香,比御医调的药好。”她放下镜子,又道,“你还真是个大夫,模样也不错,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得,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你自求多福吧。”
    她自说自话,又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自求多福?
    云禧愣了一下。
    这时,接她进宫的嬷嬷进来了,笑道:“婉仪公主懂事了,听说太后娘娘要请平安脉,主动把方御医请了过来。云大夫,我们也过去吧。”
    云禧:“……”
    二人出偏殿,沿回廊进入正殿。
    云禧刚进门,就听郑太后笑道,“云大夫也来啦,快过来。”
    方御医还在地上跪着,闻言顿时瑟缩了一下。
    第48章 血黏
    云禧快步过去, 在宫女备好的锦垫旁站定。
    她把挎包往旁边移了一下,正要跪拜,就被郑太后阻止了, “好啦, 免礼, 都免礼, 方御医也起来吧。”
    云禧和方御医异口同声道:“谢太后娘娘。”
    方御医站起身, 飞快地瞄了婉仪公主一眼。
    婉仪公主一直不曾看他,笑着说道:“孙女知道皇祖母该诊脉了,就把方御医叫了过来, 完全没想到皇祖母已经宣了云大夫。既然两个大夫都来了,不如让都他们诊一下?孙女对云大夫的医术可是好奇得紧呢。”
    郑太后嗔道:“你这皮猴子, 这有什么好奇的。云大夫擅长医理,方御医经验丰富,各胜擅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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