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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弟弟一拍大腿,“还真是,黑灯瞎火的都没看见,就这么又拽又背地把他老人家弄来了,惭愧啊!爹,儿子对不起你!”
    年轻男子自知理亏,不敢再辩,灰溜溜地带着小厮出去了。
    那大哥又行一礼,“在下姓常,名可进,字勇毅,西城兵马司指挥,感谢云大夫大人大量。季大人千万别生气,在下回去就收拾那个兔崽子,决不轻饶。”
    西城兵马司,是负责西城的治安、缉盗、沟渠,以及环境卫生等等的衙门。
    常可进对他们这一片正管,且与季昀松同级。
    季昀松见他态度真诚,便也罢了,“常大人言重了,不懂事好好教便是,我们去那边等。如果常老爷子有事,内子有事会叫你们的。”
    常可进道:“好好好,这大半夜的,辛苦云大夫了。”
    季昀松陪着一干人去接待室了。
    云禧嘱咐常家小厮几句,挂上帘子,让他们给常家老爷子换衣裳。
    她洗两遍手,抓了些空间里的药,让前来帮忙的王铁柱用药罐煎煮,然后去柴房取两节木柴,用柴刀修齐整光滑,再用绷带缠好。
    弄完这一切,常老爷子已经被收拾好了。
    云禧道:“老爷子,您忍耐一下,我先把骨头正了,再用夹板夹上,只要你不动它,一两个月就好了。”
    常老爷子艰难地说道:“靴……靴。”他嘴歪眼斜,口齿漏风,连“谢谢”都说不好了。
    “不客气。”云禧专心正骨。
    碎骨不算严重,但收拾起来并不简单,先拉伸复位,再捏拢碎骨,她费了好一番手脚才一一复原,打上夹板,最后用绷带以合适的松紧度捆扎了起来。
    这时候,王铁柱的药煎好了。
    云禧让他找来两只大碗,来回颠倒药液,以加快降温,盏茶的功夫后,给常老爷子服了下去。
    一个年轻男子道:“云大夫,我祖父可以回家了吗?”
    云禧沉吟片刻,“先观察一下,晚上吧。如果可以,你们在家准备一张这样的小床,更方便伺候一些。”
    那年轻男子恍然,“这话有道理,行,我们晚上再来。”
    季昀松和常可进听到话音,立刻结束了谈话。
    常可进快步走了出来,“云大夫辛苦,皇上过几天从西边出城,在下差事极多,家父就拜托了。”
    云禧道:“常大人不必客气,只管去忙便是。”
    他的弟弟常可为也道:“大哥你去吧,包在我身上。”
    ……
    看完常老爷子,外面已经蒙蒙亮了,云禧从医馆出来后,顺便去前院给王老头复诊,重新抓一剂药,让王铁柱煎上,这个兵荒马乱的早晨就算过去了。
    她如常练功、锻炼,吃早饭,然后带着王家三口做成药。
    ——这些日子医馆人流量不错,保和丸、六味地黄丸、苏合香丸、消痔丸,以及止血散、膏药等都需要补充。
    整个枯荣堂都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
    大约辰末左右,常老爷子小便。
    云禧避到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往来的行人。
    一阵马蹄声响起,几个身穿正红色罩甲、腰间挎着长刀的年轻男子疾驰而来。
    云禧看过去,很快就被中间一名冷冽清俊的年轻将官吸引了视线。
    那人也注意到了她,一勒缰绳,枣红色骏马便停了下来。
    他翻身而下,大步朝云禧走了过去。
    第54章 烦躁
    常家的小厮提着尿壶出来, 与那几人对了个正着,惊得退了一步,“天呐, 麒麟军怎么来了!”
    云禧吓了一跳, 她没见过麒麟军, 但这三个字早已如雷贯耳。
    麒麟军就相当于大明朝的锦衣卫啊!
    她挺了挺后背, 下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将军好。”
    “嗯。”领头的将官脚下一顿,站住了, 与云禧对视片刻,缓缓说道, “听说你这里金创药不错?”
    “哦,那是止血散。”云禧一本正经地纠正一下,“存货不多,将军要多少。”
    “十包有吗?”将官与她擦肩而过,大步流星进了枯荣堂,旋即捂住了鼻子, “什么味儿。”
    云禧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 跟着进了门, 解释道:“民女正在做药, 味道就大了些, 堂里有病人, 不敢开门窗, 还请将军忍耐一下。”
    那将官四下一看, 只见东南角的病床躺着个老者, 有两名小厮侍立床前,东边一大扇屏风后还探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脑袋来。
    另有父子二人在书案旁做药,那二人抬头瞧他一眼,就又忙起来了。
    一个女人居然和六个男子共处一室,真是……世风日下啊。
    云禧在成药柜里取出十包止血散,放在柜台上,“五十文一包,十包五百文。”
    一个亲卫打扮的男子说道:“寻常金创药才二十几文,你这是什么药敢卖这么贵?”
    云禧道:“肯定是好药,将军要吗?”她懒得跟人废话,摆出一副‘你不要我就收起来’的架势。
    “呵~”将官轻笑一声,“还挺牛气,不是京城人吧,姓甚名谁,打哪儿来啊。”
    云禧心道,你就买个药而已,咋还查上户口了呢?
    她说道:“老家虞州,我家男人是翰林院侍读季大人,季昀松。”
    “哦。”将官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在云禧的发髻上端详片刻,又道,“虞州哪里,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云禧道:“就是虞州城,今年五月份来的。”
    将官示意她把药推过来,从荷包里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柜台上,“以前一直住在虞州吗?”
    “是,除京城之外没去过别的地方。”云禧拿过银子掂了掂,拿起剪子减掉一小块,上戥子称了一下,把减掉的部分还给那将官,“正好。”
    将官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佩服。”
    云禧笑笑,“唯手熟尔。”
    “居然还是个读过书的。”将官扫了周围一眼,让亲卫拿上金创药,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说道,“如果药不好用,你的枯荣堂就不必开了。”
    云禧挑了挑眉。
    她也不想卖那么贵,但一分钱一分货,如果不卖贵一点,其他药铺就没有活路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她不能那么做。
    ……
    将官就是云琛。
    他特地来枯荣堂,只是为进一步了解云禧,敲打敲打,以便把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云琛带着十包止血散回了北大营。
    他吩咐亲卫云小一,“去把军医叫来。”
    云小一道:“三爷,那女大夫有问题?”
    云琛在椅子上坐下,“让你叫你就叫,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他心里有些烦躁。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他们一家找小鱼儿多年,容貌像的、年龄相仿的、身世相似的,不知凡几。
    尽管这一个眼睛跟太后娘娘有点像,而且也姓云,但也未必是他妹妹。
    那位叔祖虽然大逆不道,且江湖之气极重,但世家子弟的风范一直都在,绝不会养出这么一个胆大妄为、行止粗鲁,连头发都剪短了的女孩子。
    绝对不会。
    “大人找我?”老军医敲了敲门。
    云琛指了指书案上的药包,“看看这金……止血散的药效如何?”
    老军医道:“正好有人受伤,小人这就拿过去了。”
    “去吧。”云琛挥挥手,吩咐云小一,“你再让老胡过来一趟。”
    “是。”云小一出去了。
    不多时,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子走了进来,“大人找属下何事?”
    云琛道:“你去长阳时顺便走一趟虞州,替我查一个人。”
    他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蘸了墨,在宣纸上写道:云禧,女,十八岁,虞州人,祖父云一针,游医。
    老胡接过字条一看就明白了,“大人放心,属下一定查得明明白白。”
    云琛点点头,“多谢,辛苦你了。”
    老胡道:“这算什么,半天就完事了。”他拱了拱手,“属下告退。”
    云琛点点头,“路上小心。”
    云小一道:“三爷觉得云大夫可能是大姑娘?”
    云琛揉了揉太阳穴,“不好说,但她姓云,眼睛像太后娘娘,年龄相仿。”
    云小一“哦”了一声,不敢再问。
    他是云家人,知道一点内幕。
    云珩是云家七老太爷带走的。
    听说七老太爷喜欢江湖上的一个男人,不肯成亲,云家便设法弄死了那人,七老太爷一怒之下离家出走,并带走了云珩。
    云琛比云珩大五岁,云珩丢掉时,他也只有六岁多一点,对妹妹没什么印象。
    云珩小时候有点胖,眉眼挤成一团,无法根据小时后的长相推断成年之后。
    而且,就是他们哥俩跟父母也不大相像,谁都像一点点,根据容貌相认实在困难。
    在他看来,那位云大夫跟长公主、跟驸马都不太像,至于眼睛,那样的一双眼睛除好看之外,并没什么特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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