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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口子商量着装铁丝网,国庆假期结束后陈明宇带儿子去学校,孟蕊在市养殖场先打听了一下。
    “想安铁丝网?”场长给她倒杯水。“我倒建议你用砖砌围墙。铁丝网这玩意可不好买,如今钢铁紧张,没批文根本弄不到。你是咋想起来用铁丝网的?”
    “看电影里的。”
    “电影只是电影罢了。”场长笑笑宽慰:“也别太紧张,家大业大了难免招人觊觎。这回不是被狗拦住了啥都没损失嘛。对方反而因此先是被狗咬下皮肉,接着为免法律制裁又烫伤口。哎呀呀,想想都觉得疼。”
    俩男人都这么说,孟蕊心里的不忿消散许多。她的确是啥都没损失,原来是想着对方没受到制裁所以气愤。听场长这么说,对方好像真挺疼。受那罪都不能用偷鸡不成蚀把米来形容,真正的割肉之痛,比逮住了罚款更疼。
    从场长这儿出来到财务结算了货款,出门后到银行存了一部分,留下一部分打算盖围墙。
    从出了事儿后晚上就放开了大黄,这样狗狗能自由行动。之前是怕它误伤过路的村民,如今暂时顾不上。只能提醒村民晚上不要过这边。等她盖好围墙,狗狗就明确有自己的地盘,不会发生误伤的情况。
    大黄其实很聪明了,一般不会贸然下口。可再聪明也是动物,这家伙属于咬人的狗不叫,尤其晚上下嘴十分凶狠。
    联系了砖瓦厂预定青砖,老爹说可以用一部分土坯。陈明宇说找关系在弄批文,被她阻止了。自己能解决的事儿不用因为这欠人情。爷俩正商量砌墙的事儿,有邻居进来插上了嘴,觉得这么太浪费。
    “那地方根本没啥特殊的,谁没事跑哪儿去啊?真想去的肯定心里有鬼,活该让狗咬。”
    孟蕊忽然灵机一动。“其实那人真是傻。投毒未遂顶多罚点儿钱,也罚不了多少。如今倒好,一条腿好像都瘸了。”
    其实大家对投毒这事儿都心知肚明,闻言一个个惊讶的瞪大了眼。很快外头传那人是大傻帽,自己把自己给弄瘸了。
    男人听到这消息都要气死了,他瘸了吗,没瘸。只是一时受伤所以走路不利索。
    听说了外头的传言,才想到如今不是之前了。已经不会乱扣帽子。想想自己原来只是未遂,逮住也没多大事儿,那心里的气愤开始节节攀升,让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眼看孟蕊家收秋后一车车的砖拉了来。如今人们还忙,一时没那么多人。自家人搭配几个轮流帮忙的小工在干活,可事情一旦开始,围墙垒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瘸一拐的挑着玉米回来,路上碰到孟蕊开着拖拉机噗噗的飞快而过,那烟囱冒出的黑烟呛的他嫌弃的摆手。
    “呸、娘的,成天打雁这回被雁啄了眼。”
    男人气不顺,回家逮着谁都骂。老婆闺女看到他跟躲瘟疫似的,他自己摔锅又摔盆折腾好几天。晚上躺炕上,气的睡不着开口问。
    “有没有送来药?”
    “……没、没有。”女人胆战心惊,说话都磕巴。“当家的,这事儿就算了,别再……”
    “闭嘴。”男人凶神恶煞,吓的女人不敢再说:“难道老子就吃了这亏不成。你他娘的知道那伤口上放烙铁有多疼吗?”
    “可、可这事儿我怀疑有人拿咱当枪使,不然咋会把耗子药塞咱家门里?而且话里话外的给你拱火。”
    “不管。老子跟孟蕊有仇,不能这么放过她。”
    “可当家的,万一……”
    “闭嘴。最近要是发现耗子药就赶快给我。不然等孟蕊那围墙建起来就没机会了。”
    说完见女人许久不吭声,他抬脚踹了过去。“听见没?”
    “听、听见了。”
    秋收在持续,孟蕊家养殖场围墙也在缓慢的修建。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那股气依旧耿着。
    “要不,你去给老子买一包。老子也不要她损失多大,毒死一头两头的解解气就行。”
    “当家的,不能自己买啊。不然就算没逮个现行,顺着卖耗子药的也能查到。”
    “他娘的,难道就这么算了?不行,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他本来就够难受,结果很快大家传孟蕊要被评为致富先锋了。整个公社只有一个名额,被评上的话市里会派记者来采访。说是能上电视。
    “上电视?”
    樊爱芳她们一帮女人干完活在一起议论,一个个惊讶的瞪大了眼眸。孟蕊堂嫂脸泛红光,指指大门口开口。
    “到时咱都站那儿,说不准能上回电视。”
    “孟蕊也太厉害了。”
    “孟蕊姐是我的偶像。”
    “哎,哎,我说,姐妹们咱们是不是赶快做件新衣裳,不然上电视不好看。”
    “对,做新衣裳。”
    第五十七章 晋江
    陈明宇周六一回家就听大家在说先进的事儿, 转头用目光询问老婆,这么大事儿怎么没听她提。昊昊则开心的在地上蹦,拉着妈妈衣裳仰头望着她一脸崇拜。
    “耶, 妈妈要得奖了。妈妈,妈妈,是不是跟我在托儿所得的小红花一样?”
    孟蕊抱起儿子转个圈:“现在还没定呢,所以在外不能说, 知道吗?”
    宝贝伸手捂住嘴:“好, 我给妈妈保密。”
    打了水洗漱, 孟蕊开口解释:“只是传闻, 具体的没定呢。我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传出来的。”
    “加深改革开放, 表扬致富先锋。倒是很符合当前的形势, 这事应该是真的。咱们公社除了你之外好像就俩开砖厂的, 要选的话就是在你们中间选。我觉得你当选的几率更大。”
    “不知道了。这事儿先别提, 至少咱们家人别提。别到时候出什么差错没选上那就丢人了。”
    陈明宇看儿子外疯玩, 探头亲老婆一下。“你现在是越来越沉稳了。好,听你的,咱们啥都不说。”
    “吴强的养猪场也建起来了, 听说也想争这个名额。名利这东西,有名就有利。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他比你晚了一大步,短时间绝追不上, 这东西不是他想争取就能争取的。”
    “这家伙如今变的能干多了。一秋天起早贪黑,他爹都被累病了。在公社卫生院输了两天的液。”
    陈明宇伸手搂住媳妇, 双臂承载着怜惜。什么话都不说,孟蕊知道他在心疼自己。白手起家,任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孟家稳稳当当的在建围墙,许多人家想借用孟家骡子的都抽空来给帮忙, 人渐渐多起来,进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加快。
    这天傍晚收工大家回家吃饭。昊昊回来了,宝贝非要领大黄小黄回家,孟爹惯孙子把俩狗全牵回了家。
    养殖场里女人们收拾完也都离开,鹌鹑屋子里关掉了灯。猪舍里小猪们吃饱了哼哼唧唧的在睡觉,整个养殖场静悄悄的没了白天的喧闹。
    一个黑影在暗夜的掩护下绕路进来,猫着腰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干好事的。他沿着猪圈转一圈,又跑到鹌鹑的厂房外徘徊。然后试探着推门,门上挂着锁当然推不动。
    猪圈那边的值班房里,一个男人在呼呼大睡。鹌鹑这边,女人在灯下织毛衣。
    这片地方十分的大,跟当初的加工厂不可同日而语。男人绕回放饲料的草屋,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倒了进去。
    “啪、”
    听到这声响,男人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果然过来了,就知道你故技重施。加工厂那年外松内紧抓住了偷粮食的吴亮,这回又想把我抓进去?没门,我早防着你呢。我就逗你玩。
    “孟蕊、这是干啥啊?”
    “这话该我问你吧。”
    “我?我就是看你这养殖场弄的好,过来取取经。”
    “取经?黑天摸地趁我们都不在过来取经。”
    “我就这时间有空。”
    “跟我耍赖?”
    男人不吭声,一副痞笑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头上悬着一把剑的感觉好受吗?放心,我不要你家小猪猪的命,别害怕啊。”
    孟蕊身后,孟山他们几个男人被他这贱皮子的态度弄的拳头都硬了,真想上去揍他一顿。娘的,你是癞□□蹦脚背上了,不咬人专门来膈应人的是吧。我们一个个提心吊胆你很开心?
    “他妈的……”
    一个男人一声吼,上去就要揍他,被孟蕊一把拉住了。孟蕊冲着他摇头,眼睛里是成竹在胸的光。男人这才后退一步,静待老板安排。
    “下了毒还敢狡辩,你这家伙胆儿够肥。”
    “我可没下毒,我就是过来瞧瞧。”
    “下没下毒那得公安说了算。孟山,把他捆起来送派出所。”
    “起开,去派出所就去,当老子怕你们啊。”
    派出所里他依旧坚持说自己就是过去看看取取经学习一下,准备来年也养猪致富。
    “人赃俱获你到现在还嘴硬呢?”
    “不是,我真的没投毒。不信你拿那饲料去化验,我真没投毒。”
    “大晚上的趁着养殖场没人你偷摸进去,然后就为给饲料里加点儿面粉?你跟孟蕊有过节,之前的投毒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没,没,我可没干投毒的事儿啊。我就是、就是吓唬吓唬她。”
    “扰乱社会治安,你拿投毒当玩笑呢是不是?小子,你等着,自然有人收拾你。”
    男人被关进了拘留所,心里一点儿不怕。就是吓唬吓唬人罢了,顶多关几天就得把他放出去。让孟蕊提心吊胆这么长日子,让她眼看着他逃脱制裁,想想他心里的气才算顺过来。
    可这家伙可说是消息闭塞,居然不知道如今正在严打。改革开放后,各类案件飙升。为了迅速稳定社会,这一轮严打来的迅猛至极。孟蕊早知道严打,就等他上门呢。只要你敢来,啥都不做也是扰乱破坏。
    饲料里的确没投毒,可他依旧被判了个扰乱社会治安罪。要和那些偷鸡摸狗的一起被关在卡车游街,然后接受为期十年的劳动改造。
    听到这结果,他怎么都不愿相信。就是吓唬人罢了,怎么就得劳改十年啊?
    “同志,同志,我就吓唬人罢了,咋能判这么重?”
    “严打。”民警冷哼一声。“打的就是你们这些社会的蛀虫。一个个不说安分守己过日子,让你们再偷鸡摸狗破坏社会治安。隔壁县一个流氓被判了死刑。你小子就偷着乐吧,这回要在饲料里查出毒药,那就不是两年劳改的事儿了,估计也得挨枪子。”
    挨枪子仨字把他吓的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刚想揭发检举,话没出口呢赶快捂住自己的嘴。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说了就坐实了他投毒的事儿,那可真的要小命不保。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事儿也只能以后再计较。
    憋着要出一口气,最后把自己送了进去。他这消息传来,整个村子风气都是一震。以往还有小偷小摸的,说酸话的。如今人们管牢自己,生怕也跟他似的将自己作进去。
    一场严打,让经历混乱十年的人重新认识到法律的威严。大家唏嘘之余深刻的明白如今不是之前了,不会胡乱扣帽子。可你要是敢作奸犯科,也再没有什么八辈贫农来脱罪。
    那些曾经仗着自己出身好的混子齐齐收敛,一个个全夹起了尾巴。茅坑里偷看女人上厕所、逮着女性说下流话的也都不见。女性晚上出门安全多了。
    孟蕊养殖场这边,如今别说晚上,大白天也只有自家工人出入。外人来也不来。围墙在天冷之前全部完工,这回大黄小黄明确自己的地盘,晚上不拴绳儿四下巡逻。像俩战士一般尽职尽责守护着场子。
    “这严打真好,那些嘴贱的男人这回再不敢胡说八道。”
    “就是,让他们不务正业到处瞎晃,这回知道后果了吧。”
    “对啊,那个臭男人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了。那晚上你看他多嚣张,害的我们多少日子提心吊胆,他居然把这当成自己的乐趣?”
    “该,看他出来还敢不敢投毒。”
    几个女人喂着鹌鹑闲聊,孟蕊到市养殖场卸了货,结算后出来先去银行。以前是数钱,如今是数存单。一张一千,看它一张一张的增加,心里美的乐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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