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若见过太多这样的普通人,本该没有触动,但只要一想到他们的结局,她的心里便微觉酸涩。她正想上前一步,便见眼前的城民忽然变了神色,他们大喊道:“有龙,有龙!”他们的神色又敬又畏,但显然,畏越大于敬。
“这龙看起来好凶,一定是妖龙,快跑,快跑啊!”
此话一出,周围城民四散而逃。
林谨若扭头看去,原本已经变成人形的徐望卿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龙身,巨大的龙头轻蹭着白世欢,根本不在意这些城民看见他时的反应。
白世欢对着他的耳朵,微微低语着什么。
白世欢说道:“我有一个怀疑,血阳地宫里的心法剑式我们都看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会不会,需要将所有心法剑式融合起来,才练成唐楚川身上的魔功。”
徐望卿耐心听着。
白世欢继续道:“但为何他们能变得如此厉害,唐楚川却仍然不堪一击,会不会是唐楚川遗漏了什么?”
白世欢猜不出来了。
易无忧蹙着眉,一脸不耐烦,“这些城民是不是有毛病?什么妖龙,明明是神龙,瞎吗?”
“慎言。”林谨若温声道:“逝者已逝,易公子口下留德。”
易无忧撇撇嘴,没说什么,说起来,林谨若也是来帮忙的,她完全没必要淌这趟浑水,但她仍然义无反顾地来了。
想到这,易无忧便下意识让了她一步。
他回头,正见一人一龙耳鬓厮磨,亲密无间,再看看话不投机的林谨若,轻轻别过头,微微耸肩,晃了晃靠在他肩上叶画的头,说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当然是得不到回答的。
叶画靠在他的肩上,秀美无双的脸颊平静而温和。
四散逃开的北荣城城民忽然又聚了回来,比方才的人更多,他们举着铁铲锄头作为武器,少数人手里正儿八经地握着刀和剑。
他们看着徐望卿,目露凶光,口中不断叫嚣着。
“妖龙就该死!”
“妖龙滚出北荣城!”
“不,据说用妖龙的血浇灌庄稼,庄稼能长得更好更快,我们将他养起来,日日取他的血,如此一来,何愁庄稼收成不好。”
北荣城城民苦庄稼收成久矣,听到这话,所有城民看向徐望卿的目光变了,贪婪一览无余。
人性本贪,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林谨若看着这一幕,哑然失语,“你们,你们……且不说仙君不是妖龙,就算这世上有作恶的妖龙,你们可杀它,却不可折磨他,你们这般作为,与妖魔何异?”
北荣城城民恍若未闻,他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徐望卿,几近疯魔,“抓住他,抓住他我们的庄稼就有救了!”
“抓住他,抓住他!”
“我们要用他的血肉浇灌我们的庄稼!”
白世欢脸色沉了下去,她想起了初见徐望卿时,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的样子。
他在冰冷的寒池里困了无数个日夜,受了无数折磨,而这一切,全都拜这群贪婪无度的人所赐。
徐望卿察觉她的情绪,用龙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身体:“早已过去了,别生气。”
那些微不足道的过往,他早已不介怀,认真说来,若不是那段时光,他也不会认识她,这般算来,他也不亏。
一把锄头突然朝徐望卿飞了过来,白世欢目光一凛,下意识替他挡住,但令她惊愕的是,那把锄头径直穿过她的掌心,直直砍向徐望卿,他欲拦,却发现自己的身体里不知何时已不剩半分灵力。
他蹙着眉,微微偏身,仍由那把锄头打在了自己的鳞片上。
鳞片坚硬,连个伤口都没有留下。
易无忧脸色也很不好看,他冷声道:“一群刁民。”
林谨若下意识张了张嘴,随即颓然地发现自己居然无从反驳。
易无忧不再犹豫,心念一动,本命剑悬在他眼前,他用灵力操控着剑刺向眼前这群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的城民。
林谨若看着他的动作,抿平了嘴角。
已经死了的人,再复生,还能算得上人吗?
这一场镜花水月,演给谁看不言而喻。只是她始终不明白,莫妤和叶景萧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什么?
长剑穿过北荣城城民,被刺中那人动作未停,那把剑穿过去,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这是幻境。
幻境中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被伤到。
那把锄头仿若开端,城民们疯了般将自己的武器掷向徐望卿,易无忧和林谨若想也不想便挡在前面。
但无济于事。
这些武器一一打在了徐望卿的鳞片上,直到划出浅淡的划痕。
徐望卿微撩眼皮,目光淡漠如看蝼蚁,似是对自己鳞片上多出来的伤痕毫不在意。
白世欢却心疼得不行,她气红了眼,却又拿这群人无计可施。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易无忧和林谨若,“二位,我有一办法,不知能不能管用,需要你们协助。”
林谨若道:“但说无妨。”
易无忧看了眼背上的叶画,重新将她放回了水晶棺,问道:“怎么帮?”
白世欢拿出玉华镜,“此处既然是幻境,那便只有幻术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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