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戎本也不是贪睡的人,当即就醒了。
箐禾换了身衣裳下去,大树下是一片空旷地带,凤族的人三五成群聚集在自家的树下,或是闲聊,或是看书,还有年纪小刚化形的正在习字。
这里的生活气息很浓郁,就像是一个小国家一般,各司其职,各有事做。
凤族的族人一看见箐禾,都不约而同停止了手上的事情,一双眼睛只盯着她看。
箐禾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脖子,尴尬地朝众人笑笑。
族人们反应过来后,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假装都有事情在忙活,实际上余光还是落在箐禾身上。
他们看着箐禾的目光里是带着好奇和探究,特别是小孩子,大约没见过凤族以外的人,所以压根没了读书的心思,直勾勾地瞧着箐禾。
可是等商戎下来后,原本还有一大堆人的广场上,瞬间鸡飞狗跳,不过瞬息的功夫,凤族族人便全部消失,躲回了自家的树屋里头。
地上的书啊,笔啊,躺椅啊,凳子啊,都来不及收拾,随随便便地扔在那里,像极了闹市散场过后的样子。
箐禾抬头,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树屋看去,里头的女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将窗户“砰”的一声关上,力道之大,树屋顶上都落下来不少树叶。
这群人这么怕商戎啊……
商戎却毫不在意,人少了更好,清静些不说,他还能和箐禾过二人世界。
“要四处去逛逛吗?”商戎提议。
箐禾很自然地牵住他的手,“好哇,这岛上的风景必然是不错的。”
说着,他们沿着左侧一条窄窄的小路往后片走。
走到树少开阔的地方,他们看到了分割成一块一块,有如农田般的迟金花,再走远些,便是一大块平原。
从这里看,平原广袤无边,白云触手可及,加上暖融融的太阳,叫人刚走到此处,便浑身都是慵懒。
箐禾仰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享受这儿的鸟语花香以及片刻宁静。
小镜也闲不住,化出人形来,自个儿跑着玩闹去了。
箐禾怕她闯出什么祸事来,便让定坤去看着。
两个器灵,一冷一热,一个跳脱一个冷静,走在一起,别说还挺般配的。
定坤看上去虽冷,实则对小镜很好,但凡遇着点什么事,都是挡在小镜前面,是个靠谱的性子。
“你说,逐盈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箐禾虽从景国离开,但实际上心里一直未曾将他们放下。
商戎挥了挥手,二人面前出现了面水凝镜,镜中所映照的便是在景国发生的事情。
几人离开凡间有好几日的功夫,对于人间来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如今他们看的,是淮凛带兵出征的景象。
景国虽已是强弩之末,但在淮凛的部署之下,倒也没有呈现颓势,反而还以少胜多打了几场胜仗。
水凝镜中,淮凛正在犒赏三军,为他们得胜鼓足士气,难得的是,景国皇帝也披甲上阵,举着酒杯恭贺淮凛拿下这至关重要的一局。
然而,淮凛饮下皇帝的这杯酒后,没一会儿,便捂着心口吐出黑血来。
淮凛在军帐之中,他的身前是几位一起带兵作战的老将,旁边则是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的皇帝。
此时这些人都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皇帝脸上更是完全没了笑意,“国师,朕特意来送你一程,你可还满意啊?”
淮凛似乎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出,他忍着五脏六腑的剧痛,抬眼朝皇帝看过去。
他不说话,却让皇帝吓得后退一步。
皇帝见他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才略微安心,“国师,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吃了你的心可以长生不老,害我这些年费了多少的功夫。你不是料事如神么?怎会被我一杯毒酒给骗了呢?”
皇帝说着张狂大笑起来,“景国亡不亡,我这个当皇帝的都不在乎,你这么拼命作甚?我早就和你说过,只要能让我长命百岁,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说着,眼中流露出癫狂之色来,而淮凛的呼吸已经逐渐微弱。
“我,知道……你要杀我,那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淮凛擦去唇边的黑血,逐字说道。
皇帝的小眼睛里流露出怀疑之色来,“你说的什么?”
他记性不好,朝旁边的小太监使眼色,对方也一脸迷惑地摇头。
淮凛又吐出一口黑血来,他看着在座的每一个人,缓缓说道:“我说过,我与景国同生死,我死了,在座的一个都别想活。”
他说完这话,趁着大伙儿呆愣的功夫,猛然拔出佩剑,给了自己心口一剑。
皇帝察觉到他的动作,差点儿破音,“给我拦住他!别弄坏我的心脏。”
淮凛自嘲一笑,这种人当皇帝?不灭国才怪!
他的心,也配给这种肮脏的人碰?
剑还是穿透了淮凛心脏,他闭眼流下一滴血泪,今生别无所恨,只恨还欠人一个承诺。
竹音,莫要怨我。
皇帝看着身前的人缓缓倒下,迫不及待地对士兵道:“快,把他的心脏挖出来!”
皇帝跟疯了一样,陷入了癫狂之中,诞水都从唇边流了下来。
底下的将士见此场景,皆是毛骨悚然,他们效忠的到底是人还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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