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觉得,我都内疚了,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大不了我补偿你一点嘛!
而只要对方说了“没关系”之类原谅的话,好像一切都能揭过去。
像翻一页书那样简单。
然后曾经的加害者就瞬间原地满血复活,觉得自己再也不亏欠谁,又可以没心没肺地幸福生活下去了。
凭什么呢?
其实廖初在福利院的时候,曾经有过可能被收养的机会。
毕竟长得好看的小朋友,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孩子,机会总是更多些。
但那对夫妇当时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恨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拼命冲他使眼色。
只要轻飘飘的一个“不”,或是摇头,他就能过上另一种生活,而福利院也会得到一笔赞助金。
但廖初却很认真地说:“恨。”
那对夫妇很失望地走了。
“不行,这个孩子太记仇……”
当时小小的廖初就觉得不可思议。
觉得荒谬。
你们这些外人,从没品尝过受害人的痛苦,有什么资格粗暴地决定爱恨?
林晨有点不太高兴,忍不住要为父亲辩解。
毕竟在他心里,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但廖初好像早有预料似的,赶在他开口前就看过来,神色冷漠。
“你最好不要说话,因为你沉默,我还可以劝自己说你只是个不知情的孩子。一旦主动牵扯进来,我很难不迁怒。”
伤害余渝的人,他永远都无法原谅。
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
林晨还要再说话,就被爸爸按住了。
“大人的事……去外面玩儿去。”
林晨也觉得上一辈的事情太过复杂,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气呼呼走到最尽头的桌边坐下,然后在好友群里疯狂吐槽:
“刚才在机场喜当弟,但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和他男朋友很不喜欢我……”
他无意识地啃了啃指甲,又飞快地写道:
“老子也不喜欢他们了!”
群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疯狂刷屏:
“卧槽信息量好大!”
“你妈出轨了?”
“不对重点不对啊同志们,难道重点不应该是他哥和男朋友吗?”
“……确实……”
林晨一走,廖初和林爸爸就彻底陷入沉默。
因为两人都明白,谁也说服不了谁。
既然如此,就不做无用功了。
几分钟后,廖初接到电话,直升机到了。
他站起身来,整理下微微带了点褶皱的衣服,“果果,要走了。”
小姑娘刷地抬头,抓起画纸,巴巴儿跑出来。
廖初拉着她的手,对林爸爸颔首示意,径直去接余渝。
余渝应了声,站起身来,对方心道:“就这样吧。”
他刚才问方心,当年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对方只是哭,哭着说对不起。
但现在余渝一听这三个字就想吐。
对不起有用吗?
没有,完全没有。
他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话,而对方的反应也很好地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就够了。
他亲手斩断了自己心底残存的唯一一丝侥幸,终于彻底死心,能跟过去勇敢地告别了。
余渝拉着廖初的手站起来,在方心震惊地眼神中,跟他交换了一枚缠绵的亲吻。
或许你以后会过得很不好,但没关系,我会很好的。
“不,小渝你不能!”
方心近乎崩溃地看着长子跟一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吻,踉跄着要追过来,结果被丈夫拦住。
余渝站定,扭头,笑着跟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不,你错了,我能。”
我再也不是那个只会哭的孩子了。
第147章 真好
同样是飞, 但正常坐飞机和直升机、螺旋桨机这类低空飞行的感觉完全不同。
只要条件允许,你甚至可以打开窗子,甚至是机舱门, 感受迎面扑来的湿润海风。
空气中浮动着大海特有的咸腥味儿。
偶尔有几只水鸟, 肆意舒展着雪白的身体, 伴着清脆的啼叫,从下方划过。
而当飞机经过大海时, 往下看的人往往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只要伸伸手, 就能触碰到海面。
温柔的海风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掀起涟漪,深不见底, 只有一层层细碎的波浪在日光下摇晃着。
波光粼粼, 像撒了一层揉碎的细银。
较之大型客机,小型飞机对气流和角度变化更为敏感。
有点儿像坐车和骑摩托的区别, 体验感更清晰。
每次升降、转弯, 乘客们的身体会随着机体一并晃动、倾斜。
再低头看向海面时, 感觉自己也变成了水鸟,轻盈地掠过海面……
除了噪音大点儿,没有任何缺点。
刚上直升机时,余渝还有点怕, 频繁的失重状态让他浑身紧绷。
可几分钟后,他就松开抓着廖初的手, 开始试探着往下看去。
放眼望去,遥远的海平面上浮动着几艘游轮。
偶尔还有俏皮的汽笛声, 从不知名的远方传来。
他兴奋地大笑, 觉得这简直是这辈子最快活的一天。
驾驶员扭过头来, 大声笑道:“坐稳了。”
说完, 竟操纵手柄,在短短几秒内表演了一个高难度的俯冲、攀升。
果果和余渝死死抓住廖初,放声尖叫,然后齐齐大笑,兴奋得脸都红了。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果果激动得浑身发抖。
驾驶员大笑,对她俏皮地敬了个礼,“遵命,我的小公主。”
只要乘客愿意享受,这趟旅程中本就包含几个初级难度的刺激体验。
有些乘坐经验丰富,胆子和承受力都大的乘客,还会主动要求高空翻转,那才是真刺激。
于是直升机在空中浮动一次。
余渝摸着砰砰作响的心脏,对廖初道:“真有意思。”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满是快乐的光,周身也洋溢着甜美清爽的橙红色情绪层。
之前那点不愉快的经历,真的没有留下半点阴霾。
廖初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喜欢的话,过几天我们再来玩。”
余渝笑着应了。
国外旅游圣地的驾驶员们都见多识广,同性恋人压根儿不算什么,驾驶员见怪不怪道:“先生们,随叫随到!”
他这几句话都是用中文说的。
中国游客来的特别多,大部分一线服务人员都会不少日常汉语。
余渝来了兴致,兴致勃勃地问道:“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廖初默许了他这种近乎送上门找宰的行为,在后面默默地收集感情果。
这一批果子浓度和纯度太高了,绝对是罕见的上上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