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也不是您的责任。”塔娜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的命数。”
这些日子卧床,她想来想去,总觉得人或许真有命数劫难一说。即便臻姐姐那样仔细,她也没躲掉这一劫。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迟了。”佟国纲夫人叹了一口气,“佟家能补偿你的有限得很,你的那些嫁妆,这些日子我便命人清点一番,先一步送去乐府。除了这些,我又命人添置了些,说不上什么补偿,聊以慰藉罢了。”
“有劳大伯母费心。”塔娜声音低低的,带了些哽咽,“这样便足够好了。”
佟夫人没有提及赫舍里氏,只说送去乐府。额娘这几日根本不曾来过,说不定根本不知道这一出,说不定,知道了也是会反对的。
在她眼里,女子生来便该是逆来顺受的,和离更是丢脸的事。如果真知道她要和离,说不定只会骂她、阻止她,根本不会顾忌她的感受。
“跟我客气什么?你先好好养着身子,有什么不合意的便差人来寻我。”佟夫人起身欲走,想了想,又道,“和离书我今晚便差人送了来。”
正常情况下,是需要双方当事人同意的,只是隆科多这会儿还在天牢里头,犯错的又是他。这种情况下,他的主观意愿并不多么重要。
“多谢大伯母。”塔娜忙道谢。
“还这样客气。”佟国纲夫人嗔怪了一句,摆了摆手,“我便先回去了,你那婆母我没叫她进来,在门外站这么久,也不知反省得怎样了。”
乐臻意思意思送了两步,回到床边,就见塔娜一脸兴奋地盯着她:“我那婆母,哦,以后就只是姑姑了,我那姑姑当真被拦在门外了?”
“对。”乐臻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只说,怕她进来刺激到你,佟夫人二话不说就让她站门口清醒清醒。”
“佟夫人的性子我好喜欢。”塔娜两眼亮晶晶的,“满家姑奶奶分明就该如此。”
小时候额娘明明也是那样与她说的,可后来,额娘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现在这样。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你想如何便如何。”乐臻顺手拿了个紫薯糕,掰碎了喂给塔娜,“可别像那些家伙一样给女子下定义,世人对女子过于苛刻了,女子自己不该再圈地为牢了。”
佟夫人的性子的确招人喜欢,看着爽利,实则精明能干,有些凤姐儿的味道。不过,塔娜这样也很好,活泼可爱有话直说,她也蛮喜欢的。
“我知道,不过嘴上说两句罢了。”塔娜张嘴吃了糕点,含糊道,“我若是这个性子,说不定就不会……”
就不会怎样呢?塔娜顿了顿,就算是大伯母,那种情况,也逃不掉的吧;就算两位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也没能想到李四儿会那么疯,所以,大伯母也没办法的吧。
乐臻什么也没问,她只是继续投喂,等塔娜的情绪看起来好了一些,才道:“我让下人空出来一个院子,修整一番,你看着是按这里来好,还是按赫舍里家的那个风格来?”
“姐姐随意来就好了。”塔娜想了想,又道,“姐姐,你不帮我寻个庄子吧,我如今这般,去你府上,不知多少人闲话。”
“管他们作甚?我乐府难不成还养不起你了?”乐臻不满地道,“若真在意旁人看法,和离带小舜华走,不知多少人会说闲话呢。你瞧着我像是怕他们说闲话的人?”
她如果真的怕,怎么也走不到这个位置。一路过来,就算有康熙,闲言碎语、各种细微处的针对也没少过,她怂过吗?完全没有。
再说了,真要让塔娜住庄子,谁知道赫舍里家那些人会不会去闹,那还没有佟府安全。乐臻对塔娜娘家那些人的观感实在不太好,欺软怕硬第一名。
“放心吧,就住我那儿,等你好些了就搬来。可别忘了,小舜华也要喊我一声娘的。”乐臻的语气轻松自然,“只我和喜鹊住着怪无聊的,你和小舜华来了也热闹些。”
“臻姐姐,你待我真好。”塔娜感觉眼睛热热的,有点想哭,她额娘都没臻姐姐这样好。
“我当然待你好啦,谁让你喊我一声姐姐呢。”乐臻轻轻点了点塔娜的小鼻子,“快些好起来吧,我都迫不及待接你回家了。”
“好。”塔娜眼眶微红,却还是笑着点头,她也想跟姐姐回家。
今天来得本就有些迟,冬天的夜晚到得又格外早,乐臻只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塔娜心中不舍,又不好意思开口挽留,只眼巴巴地看着她。
“乖,姐姐明日替你去观刑,回来说给你听。”乐臻又揉了揉塔娜的脑袋,“走了啊,再不回去天都黑了。”
“好,姐姐明日早些来啊。”塔娜依依不舍地告别。
跟喜鹊一道出了院子,乐臻便看到一个陌生婢女守在门口,见她们出来,那婢女上前行礼:“见过两位大人,奴婢是二夫人身边的,二夫人命奴婢来,代她向塔娜姑娘和两位大人致歉。”
“再则,妾室李四儿,谋害正妻,二夫人已命人绑了,下令乱棍打死。命奴婢来问,不知两位可愿观刑。”
婢女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颤抖。
原因无它,李四儿此时已经怀胎六月了,六个月的胎,孩子在腹中已经会动了……乐臻和喜鹊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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