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大嫂说的,父亲谋反,这孩子就算生出来,也难以入仕,名声亦会受影响。还未出生,就已经前程尽毁,不如拿来换佟佳氏的声名。
可如今,塔娜这样说,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要留下吗?
“血!”小丫鬟惊叫起来,“血崩了!”
佟国维夫人猛地回过神来,李四儿身下的血迹触目惊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到地上。
孩子明显难以保住,这会儿,佟国维夫人反而定下心来,吩咐道:“乱棍打死吧。”
“你去塔娜院子里,知会一声。对外便说,孩子不慎没保住,母子均亡。”
说完,佟国维夫人看也不看李四儿一眼,转身进了屋。
也算是赶巧了,乐臻刚接了喜鹊走出院门,就再度迎面撞上了佟国维夫人的婢女。
得知李四儿没了的消息后,乐臻居然并不觉得有多意外。不过这个点儿,她也没功夫再跑一趟佟国维夫人的院子了。反正,塔娜那边也不是没有丫头小厮,就让她们自己去确认吧。
回府,用晚膳,一夜好眠。
次日午时,乐臻生怕错过了隆科多问斩,早早的出发了。
她到的时候,隆科多已经被拉着游街转了一圈,身上各种烂菜叶子、臭鸡蛋,狼狈不堪。他原本虽在天牢里待了两日,却因为注定死刑,又有佟佳氏送了银子,待遇还算不错。
他是不相信自己被判死刑的,见自己在天牢里还能要什么有什么,就更不肯信了。
他可是主子爷的表弟啊,怎么可能就因为这点小事丢了性命。他是有那个想法没错,可是他什么也没做啊,大清什么也没损失,不是吗?
历朝历代谋反的不胜枚举,隆科多自然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他原本想得很好,如果察哈尔部能斗得过自然最好,斗不过,他就将自己手上的书信上交,像皇帝表忠心。
谁能想到,布尔尼能神龙摆尾使出这招来,直接打他一个猝不及防。
这会子被这样对待,又被拉去刑场,隆科多才真的有些后悔了。
乐臻一早就预定了个绝佳好位置,准备好好看看,回去给塔娜仔细讲讲这个人渣的惨样。
实际上,并没有多复杂,到了午时三刻,刽子手仰头喝酒,又是一口酒喷在刀上,然后手起刀落,砍掉了隆科多的脑袋。
乐臻就看着隆科多身首分离,并没有那种大仇得报、大快人心的爽感,反而有些怅然若失。这两个毁了塔娜一辈子的人,就这么死了吗?
意外地高兴不起来啊。
回乐府与塔娜说了此事后,乐臻果然瞧见,塔娜面上也看不出什么高兴之色。
“他们死了,你不高兴吗?”乐臻忍不住问。问完就觉得自己这话问得不太对,好在塔娜也明白她的意思。
“他们都死了,我反而觉得空虚,过往种种像是大梦一场。”塔娜的表情有些茫然,她当然不可能是梦,否则,她也不至于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只是,如果那两个人没死,她还能撑着一口气,给自己报仇。那两个人都死了,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如今梦醒了,日子还很长呢。”乐臻也不知该怎么劝,“有我们陪着你,还有小舜华,你总得看小舜华长大吧?没你看着,他走了歪路可怎么办?”
“咱们一起,教小舜华读书识字,看他长大成人,平日里聊天喝茶打叶子牌,总有事情做的,不是吗?”
“姐姐别担心,我明白的。”塔娜笑起来,“最艰难的时候都过了,剩下的日子我还能挺不过来吗?”
两人相视而笑,时隔多年,终于又有了塔娜云英未嫁时的意趣。
塔娜的嫁妆一台台地搬到了乐府,等半个月过后,塔娜的伤养得差不多,乐臻便将人接了回去。
期间,赫舍里夫人来过几次,又哭又闹地,埋怨塔娜给她丢人,说什么白养了她那么多年,乐臻直接给怼回去了。
嫁妆单子里赫舍里家添置的那部分被原原本本送了回去,乐臻还又做主添了不少,全当赫舍里家没养过了,反正她乐府又不是养不起。
将塔娜嫁到佟家,塔娜受委屈,便叫她忍着,叫她主动向隆科多求和认错;塔娜被做成人彘,她唯唯诺诺什么都帮不上也就算了,还怕和离丢了赫舍里氏的脸。
这种不为孩子着想只顾自己的母亲,乐臻半点情面都不想留。赫舍里夫人几次三番如此,塔娜也实在心寒,后面索性避而不见了。
塔娜才搬到乐府,纳兰氏那边就递了帖子要来拜访。乐臻一眼便看到落款是卢氏泽兰,字迹也是她一惯爱用的簪花小楷,顺手便将帖子送到塔娜眼前。
“你今儿才来,她便递了帖子,必然是来看你的。”乐臻忍不住揶揄道,“你们感情倒好,我竟成了给你们搭桥的了。”
“原就是我给臻姐姐和卢姐姐搭的桥,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如今自然轮到姐姐给我搭桥了。”塔娜笑嘻嘻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心情极好。
“那我少不得要说些好话,好好摆上一桌。”
乐臻说着,当真叫了管家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尤其注意,不能出现孕妇不宜食用的食材,府里的物件也一一请大夫看过了,生怕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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