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昭雪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上前道:“王爷,我有一计,王爷可愿意听听看?”
顾沉渊本在查看窗户的身子一顿,缓缓直起腰杆,转头望向她,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惊讶似的,认真地望着曲昭雪,道:“你说便是。”
曲昭雪深深呼出一口气,道:“王爷既然决定将计就计,不如再来个引蛇出洞,若是明日将我放出之后,那真凶见王爷继续满城搜捕真凶,谨慎起见不敢轻举妄动了,那可如何是好?依我之见,不如主动出击,就像她逼我们那般,让她认为自己马上要暴露,逼得她不得不出手保命。”
其实若是放到现代,这种钓鱼执法的手段可要不得。
可是谁让她穿书了呢……
曲昭雪见顾沉渊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便缓缓挪了几步,来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才轻轻凑近了些,又微微踮起脚,想要凑到他的耳边说几句悄悄话,却不经意地被顾沉渊身上的那种书墨香味扑满了鼻尖。
曲昭雪觉得有些惊讶,他今日只伏案工作了一会儿,竟然就染上了书墨味,在这种凶案现场也能闻得这般清晰……
正当她怔愣之际,却发觉顾沉渊猛然往后退了一小步,她下意识抬头,却见他正蹙眉望着自己。
曲昭雪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逾矩了,便微微颔首,并没有再靠近他,待顾沉渊遣退了房中的护卫,才悄声说着自己的计策。
而顾沉渊也觉得有些别扭,在曲昭雪靠近他时,他下意识地便远离了一些,觉得周身发了些汗,突然紧绷了起来,差点以为曲昭雪又要对自己使些什么手段,待曲昭雪远离自己后才知晓她的意图,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便屏退了房中护卫,蹙眉认真地听着曲昭雪的计策。。
曲昭雪说完后便放下脚跟,站在顾沉渊面前仰着头看向他,道:“如何?”
顾沉渊好不容易从方才的混乱思绪中抽离出来,脑海中细细思索曲昭雪的计策,默了半晌才道:“对诱饵来说,只怕是有些危险……”
曲昭雪不愿意放弃,仍坚持道:“自然要安排足够的护卫,或者,我来替也可。”
顾沉渊看着曲昭雪眼神坚定的模样,倒是有些奇怪了。
现在的曲昭雪和以前的那个她,简直是天差地别,若不是她一直被关在牢中,他险些要怀疑,以前的她和现在的她是两个人了……
好像自从她声称父亲给她托梦时,她就变了……
难道真是托梦所致?
顾沉渊轻笑了一声,道:“曲娘子可真让本官刮目相看,前些日子还一味在本官面前哭诉,没成想如今不仅成了办案高手,还成了用计高手,难道这也是慎郡王托梦所致?”
曲昭雪身子登时绷紧,没有方才那般放松了,看顾沉渊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目光中饱含着浓浓的怀疑与审视之意,便知这个问题她是回避不过去了,便斟酌着道:“王爷天资聪颖,许多事情自然是一点就透,可我资质愚钝,很多事情都要好几个月才能想得明白,这几个月在牢中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将案件来龙去脉思考清楚,在王爷眼中,便如同突然开窍了一般。”
“是吗……”
顾沉渊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如水般沉静,可在曲昭雪耳中却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她身为一个女犯,他作为一个刑狱官,他确实是待自己很好,大发善心让自己沐浴,又将自己易容成面目凶恶的犯人让旁人不敢靠近,还愿意听取自己的意见,甚至决定担着责任放自己回家……
这些事情,作为一个刑狱官,他不必做,可是他都做了。
但是曲昭雪深知,这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情感,只是因为顾沉渊作为上位者,又作为勋贵后代,那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不由自主散发出来的气质和下意识的行事方式。
在他心里,对自己仍然是不信任和利用居多,甚至是有一丝嫌恶的……
曲昭雪没期望顾沉渊对她改观,只期待这件事过后她与顾沉渊离得远远的就好……
顾沉渊挑了挑眉,虽然并不信她,可是她说的法子确实值得一试,于此案而言,确实是最为有效的法子了。
只是,他须得好生看着她……
思及此,顾沉渊将护卫唤来,下令将尸体带回京兆府,转头看曲昭雪仍在认真思索着,便提步上前,道:“此法可以一试,先回府中歇息吧,明日再议。”
曲昭雪见顾沉渊同意了自己的计策,恭敬地颔首应是,随着顾沉渊出了邸舍的门,那掌柜大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地将他们送出门,却被顾沉渊禁止靠近那间房的禁令弄垮了脸。
“此地乃是案发现场,掌柜须得禁止任何人进入,何时解禁,本官会差人来通知的。”
刘掌柜再不情愿也只能应下,哭丧着脸还要强打精神将一行人送出,顾沉渊刚要卖出邸舍大门,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顾沉渊下意识拦在了曲昭雪的身前,曲昭雪一时间没刹住步子,险些撞上了顾沉渊的后背,急忙稳住身子,等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境地时,才躬着身子,扮演着小厮的角色。
只听此人声音拖着浓浓的长腔,道:
“大名鼎鼎的襄郡王深夜不在京兆府中审案子,怎么有空在别坊中闲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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