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又微微蹙眉,道:“此案就这么办吧,不必再来回禀了!”
顾沉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便行礼应是,缓缓退下,而圣人目送着顾沉渊的身影消失在了大殿门口,便喃喃道:“王丛,去请皇后来吧,说朕有要事相商。”
王丛应下后,便吩咐小内侍前去传旨,而圣人则怔怔地望着扶手上那金灿灿的龙头,手指一遍一遍描摹着那龙头的轮廓。
坐在这个位置上十余载了,对这个龙头,他却仍然是爱不释手,总想日夜抚摸,才能心满意足。
圣人轻轻叹息了一声。
信国公,曲家,离如今这太平盛世竟已经这般久远了。
久远到让他以为,那已经是前世之事了。
……
当曲昭雪缓缓睁开双目的时候,入眼可见的便是落英的一张泪迹斑斑的脸。
落英见曲昭雪醒来之后,惊叫了一声便扑在曲昭雪身边呜呜地哭了。
“娘子……娘子你终于醒了,都是婢子不好,婢子没保护好你……”
落英说得断断续续的,曲昭雪想要抬起胳膊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一下,却扯着左肩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落英急忙将她的胳膊轻轻放下,又抹了一把眼泪出去叫人,曲昭雪瞧着屋中熟悉的陈设,这才发现,她正躺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原来她已经回家了……
曲昭雪骤然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放松了下来,又看着门被推开,一脸悲戚又欢喜的父亲冲了进来,在她床榻边揩了揩发红的眼角,拍着她的手,笨拙地说着关心的话。
曲昭雪顿时感觉伤口没那么疼了。
待她能下地之后,一脸惬意地躺在院子里,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手边是淮叔炖的母鸡汤,还有落英在一旁烹茶,跟她说着她受伤之后的事情。
此时她才知道,她竟然昏迷了七日之久。
她受伤当夜,顾沉渊便派人前去追捕刺客,谁知那刺客却跳崖身亡了,而顾沉渊一张脸阴沉地没法看,日日夜夜陪在曲昭雪的病榻前,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照料她。
据落英说,她的伤势凶险得很,有一次荀仵作都说她可能快不行了,她却奇迹般的撑了下来。
“婢子还第一次见王爷这副模样,看起来对娘子十分担忧,又万分懊悔……”
落英经此事之后,对顾沉渊的恶意也没那么大了,笑着道:“娘子不知道,当时王爷看到娘子受伤的时候,整个人大惊失色,声音发抖不说,连动作都是抖的,娘子烧了整整两个日夜,王爷就不眠不休地看顾了娘子两个日夜,比婢子伺候的还好,一直到了娘子伤势稳定住了,他才下令回长安城,让娘子回家将养着,每日还会来问问娘子的境况。”
曲昭雪感觉脸上热得很……
顾沉渊这般金贵的人,竟然也有衣不解带照料别人的时候?
“娘子别不信,这都是婢子亲眼瞧见的,做不得假!”
落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娘子前几日根本吃不进药,都是王爷亲自喂的……”
曲昭雪听了这话更坐不住了,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现代看的那种偶像剧里男主给女主嘴对嘴喂药的场景。
难道顾沉渊也是那般给她喂的?
曲昭雪感觉自己的嘴唇有些发干,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将奇怪的想法都赶出脑海中,端起碗饮了一大口鸡汤,掩盖了自己的无措。
落英对曲昭雪的尴尬恍若未闻,仍然自顾自地回忆着,待曲昭雪听到顾沉渊用手帕给她揩嘴角的药汁的时候,实在是尴尬地听不下去了,便把一个鸡汤中的鸡腿往落英嘴里一塞,才止住了她叭叭的小嘴。
然而此时,淮叔突然笑眯眯地来报,说是襄郡王来了。
曲昭雪正一脸怔愣,便见淮叔身后跟着一个一身绛紫官袍的男子,一脸柔和笑意地望着她。
淮叔适时地将落英拉走到了前院,曲昭雪则还未从震惊与尴尬之中缓过来,刚要从躺椅上站起来行礼,却被顾沉渊三步两步上前轻轻摁住了她的右肩,道:“坐着就好。”
顾沉渊很难说这几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方才在宫中走了那么一遭,觉得心惊不已,从宫中出来便迫不及待来瞧瞧她。
便见她已经醒了。
这就好……
顾沉渊缓缓坐在了落英方才坐的那个小石墩上,定定地望着曲昭雪,声音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些,道:“伤口可还疼得厉害?”
曲昭雪只直视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他瘦了好多,也疲惫了许多。
想来可能是这些日照看受伤的她累着了……
曲昭雪伸手捂住了心口,只胡乱地摇了摇头,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道:“不疼了,这几日实在是多谢王爷关心了……”
她是很感动,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更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顾沉渊抿唇笑笑,望着眼前的曲昭雪,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怪异之感。
今日的曲昭雪难得没穿胡服,一身家常棉布衣裙,罩在身上略有些宽大,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和肩颈白得耀眼,一头乌发松散拢在脑后,说不出的慵懒与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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