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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阮只是朝他笑笑,并不做回答,继续往市集深处走。
    西市于她而言,虽不能说再熟悉不过,却也丁点不陌生。
    收留她的大娘尚在人世时,就经常领着她到这西市来寻些零散活计,她也经常在这西市里寻些绣活干,或是用攒下的小钱置办些针线,回去纳些鞋垫或是绣些帕子到这西市里来卖。
    她的饴糖,就是在这西市深处一家连块招牌都没有却已经营了十余年的小铺子里买的。
    那是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经营的杂货铺子,寻日里卖些藤筐陶碗等过日子所需的物事,同时也卖一些饴糖糕饼,乃是老大娘自个儿做的。
    虽然卖相并不如何,可那在阿阮心里却都是顶顶美味的,尤其是那糕饼将将蒸好时的味道,阿阮觉得比那醉仙楼里飘出的味道更令人垂涎欲滴。
    小铺子开在市集深处,行人稀松,小铺几乎不见生意,阿阮到得小铺时,铺子的老大爷正坐在铺子前的一张矮凳上编竹筐。
    深冬的冷风嗖嗖地吹,老人粗糙的手上满是被冬寒冻出的红疮。
    贫苦人家的生活,自来如此,若不勤快些,怕是根本等不到来年的春日。
    见得阿阮,老人家饱含风霜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脸来,一边转头朝铺子里喊道:“老婆子,阮小娘子来嘞!”
    说着他才又看向阿阮,笑呵呵道:“好一阵子没见到阮小娘子你了,昨个儿那老婆子还和我念叨起你呐!快快,到里边去坐坐,这外边啊,风大,冻得慌。”
    老人家边说边让开身将阿阮往铺子里请。
    那跟着阿阮的家丁瞅着这一小小铺子没什么不妥之处,便站到了一旁,没再跟着她往里去。
    倒是老大爷眼尖,瞅着家丁身上的衣裳不像寻常人家所穿的,便小声问阿阮道:“阮小娘子,外边那大小伙子……不是一般人家的下人吧?你这是找到好活儿做了?”
    老大爷夫妇俩都是心眼实诚的好人,一直以来都对阿阮颇为照顾,阿阮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担心,便笑着点了点头,还一边比划着告诉老大爷她不仅找到了活儿做,还找到了地方住。
    “这样可真是太好了。”老大爷很是为她高兴,“如今的世道,能有一碗饭吃能好好活着就好,回头在人家里头老老实实地干活,可千万不能惹着主人家了,懂不?”
    阿阮用力点点头,心里头暖洋洋的。
    正当这时,一位头发霜白的老大娘匆匆从铺子里处走出来,头上裹着布巾,腰间系着围裙,一看就是方才一直在忙碌的模样,见着阿阮,她顿时笑得一脸慈爱,忙拉过阿阮的手,道:“许久不见小娘子了,我昨儿个才与老头子说着你是不是到哪儿去了,好好儿的就好。”
    阿阮明白他们夫妻二人的话,他们是怕她捱不过这个冬日。
    今年的冬日确实是太冷太冷了,不知又要冻死多少人……
    老大娘怕自己的话惹来阿阮多想,忙又问道:“小娘子今儿过来可是要将绣品托在我这儿卖?”
    以往不少时候阿阮寻不着空时便会将做好的针黹托在这儿卖,老夫妇瞧她一个孤女孤苦无依的,从不从中收她的钱。
    阿阮笑着摇摇头,只见她抬起手,指了指搁在一旁矮案上的托盘。
    托盘里是用小张的油纸包好的一块块饴糖,还有面上撒着芝麻的枣泥糕。
    老大娘瞬时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又笑道:“小娘子可真是忘不了这饴糖,这回啊大娘不收你的钱,你只管揣几块儿回去吃!”
    老大娘说完便抓了好几块饴糖塞到她手里来。
    阿阮却是不愿收,连连摆手。
    大爷大娘的日子本就过得艰难,这饴糖,她不能收。
    就在老大娘硬是要将饴糖塞给她时,阿阮将一直抓在手里的钱袋递到她眼前来,尔后将装在里边的好小串铜板倒到手心里。
    老大娘目瞪口呆。
    铜板这一东西他们虽日日见,可要这么好几串儿的铜板莫说这孤苦无依的小娘子,便是他们两口子经营这小铺子一年到头怕也攒不上。
    如今阿阮却是一拿便拿出好几小串儿铜板来,这如何能不叫他们吃惊?
    老大爷虽也很是吃惊,但他毕竟是男人,比老大娘要冷静一些,但见他扯了扯自己老婆子的衣角,忙道:“阮小娘子找到新活儿做了,是在大户人家里做的活儿,她这定是受了主人家的吩咐出来买咱家饴糖的。”
    除此之外,老大爷再想不到别的理由,若说小娘子偷来的,那绝不可能,小娘子的为人他们是清楚的,而且还有旁的下人跟着一块儿来,那就只能是来买东西的。
    至于为何看上了他们家的饴糖,那当然是好吃呗!
    他家老婆子做的饴糖和糕饼,那可是全上京数一数二的!
    阿阮听得老大爷的话,当即笑着又连连点头,紧着朝他们比划了一个数。
    “三十块饴糖?”老大娘很是吃惊。
    饴糖这东西对富贵人家来说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但对寻常人家来说却是颇为奢侈的零嘴小食,只有逢年过节时,家中大人才会给孩子买上个两三块,如阿阮这般的,一个月或是两个月才舍得给自己买上一块,却又不舍得吃,而是攒起来。
    这一要便要三十块饴糖的生意,对这小小的杂货铺子来说,还是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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