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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块现成的料子,不大,只能做些小物。朕也不知要做什么,母妃看着办吧。”
    “好。”她不疑有它,点了头,“料子我看看?”
    苏曜颔首,手探入衣襟,很快,摸出一块布料。
    布料被叠成小小的四方,顾燕时只看出是块白色的料子。待接到手里,又隐约看出上面似有绣纹。
    ——展开的瞬间,顾燕时倒吸冷气。
    苏曜眼看小母妃从茶榻上弹了起来,一下子退开好几步。
    “你……”顾燕时睁大眼睛盯着他,薄唇轻颤不止。
    他怎么会发现,怎么会这么快发现?
    怎会有人把香囊拆开看衬里呀!
    苏曜迎着她的恐慌,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你什么你,朕怎么了?”
    “我……”顾燕时的牙关禁不住地打颤。
    “我什么我,母妃怎么了?”他边说眼睛边眯起来,渗出寒涔涔的笑。
    他就这样从容不迫地打量着她,以手支颐,目光在她面上转来转去:“一块绣料罢了,母妃慌什么?”
    顾燕时深吸气,强自按捺住一颗乱撞不止的心。
    不慌。
    她是长辈,她慌什么?
    用力地咬了下嘴唇,她坐回去,胡编了个答案给他:“我怕狐狸,被图案吓到了。”
    “哦?”他语调上扬,“是么。”
    “嗯。”她边说边将那块料子推得远远的,好像真的怕狐狸一样。
    小母妃啊,学坏了。
    苏曜不疾不徐:“这狐狸的针脚,可与母妃给朕绣的香囊一模一样——母妃怕狐狸?”
    她本就是强撑着不认账,听到这话,眼底自然而然地慌了一阵。
    却又继续强撑下去:“是,我怕狐狸。什么针脚一样,不是我绣的。”
    “是么?”他轻哂,站起身,踱到她面前。
    顾燕时原就心虚,见他走近就想躲,但被他一下子捏住下颌。
    “既不是母妃做的,那看来是有人故意模仿母妃的针脚,不知安的什么心思。”他弯腰,与她的脸凑得极尽。
    他欣赏着她轻颤不止的卷翘羽睫,她慌张得只顾得上探究他眼底的神色。
    他眼中仍旧是那份笑,有几许微微的凛意,又夹杂些玩味。
    短暂的对视后,他忽而话锋一转:“但母妃放心,朕会查个明白的。”
    语毕,他立直身:“就从母妃身边的人开始审吧。来人——”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别!”
    她败下阵来,哪怕隐约觉出他在吓人,也不敢再赌,慌忙承认:“是我……是我自己绣的。”
    苏曜的笑意柔和了三分:“为何是狐狸?”
    “……”
    顾燕时不敢说实话,低下头回避他的目光,“就……就是随便挑了个好看的花样。”
    “这样啊。”他面露了然之色,十分悠缓地点了下头。
    旋即再度扬音:“来人——”
    “不要!”她刚松开的手再度攥紧,美眸圆睁,连连摇头,“别……别审他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母妃最好说实话。”他淡睇着她。
    “就是……”她在他的注视下低下头,秀眉一拧再拧,为难到极致的样子。
    “母妃。”苏曜看着她的神色,也皱起眉来,“母妃不会真的在咒朕吧?”
    “啊?!”顾燕时惶然抬头,只那一瞬,他就看出林城果然是想多了。
    她则即刻意识到了这话有多严重,心下稍作掂量就不敢再瞒:“不……不是。我就是觉得……就是……”
    “什么啊?”他看她结巴,觉得好笑,信手一弹她发簪上的流苏。
    她死死低下头。
    “你像……”
    她的声音低如蚊蝇。
    他没听清:“嗯?”
    “……像你。”
    她换了个说法,又说了一遍。
    第34章 鹌鹑
    “朕……”苏曜挑眉,额上的青筋若有似无地跳了一下,“像狐狸?”
    顾燕时闷着头,手指因紧张又搓起了裙带,不觉间已搓出一个小小的卷儿。
    听他发问,她将头压得更低了三分,意在逃避。
    被他盯得受不了的时候,她才极小心地点了下头:“嗯。”
    苏曜咬着牙,吸气:“为什么?”
    怎么还要细问呢。
    顾燕时黛眉拧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就是……”她轻颤着呢喃,“笑起来,有些像。”
    说罢,她偷偷地觑了他一眼。
    十分谨慎地着补:“就一点点。”
    苏曜居高临下地睇着她,渗着笑,笑得她发慌。
    她忙又低下眼睛,慌乱之间手下意识地往后伸了伸,抓过正玩尾巴的阿狸搂在怀里。
    就像野外的小兽遇到天敌的时候会缩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一份保护。
    苏曜欣赏着她的慌张:“母妃啊——”
    他这个口吻,让她怕极了。
    阿狸感受到她的情绪,也乖巧起来,身子在她怀中团成一个极小的小团。加上灰不溜秋的颜色,若不细看,就像个毛茸茸的小小鹌鹑。
    小鹌鹑抱着小小鹌鹑。
    苏曜再度勾起顾燕时的下颌,只在一瞬之间,她就不敢呼吸了。
    她的剪水双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承受着他的逼视,直至他再度开口:“母妃知道狐狸最爱吃什么吗?”
    “不知……”她的声音低如蚊蝇。
    狐狸眼睛近在咫尺,眼尾略微上挑的弧度透出狡黠。
    “最爱各种禽鸟。”他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农户若养鸡鸭,常会被狐狸偷走。而若没有鸡鸭……”
    他语中一顿:“鸽子、鹌鹑,这些都好。”
    她听得云里雾里,不懂他说这些干什么,应得乖巧又茫然:“哦……知道了。”
    他转而道:“母妃去沐浴更衣吧。”
    “好的!”她慌得太厉害,只觉能快从他面前逃了就好,这话应得出奇干脆。
    直至匆匆出了房门,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方才应了什么。
    春夜的凉风一过,她立在堂屋门外,打了个寒噤。
    他这是又要让她……
    好,听他的就是了。
    谁让她又被他抓了话柄呢?
    反正她现下也不讨厌那种事了。
    顾燕时在短暂的心悸后定住心神,吩咐宫人们去汤室备水。
    沐浴用的热水原就是提前备妥的,不必现烧,不一刻就已准备妥当。
    顾燕时步入汤室,默不作声地沐浴。热气氤氲四周,她置身其中,不自禁地回想他适才的样子,依旧心有余悸。
    可除却惊悸,她心下似还有些别样的情绪。
    那种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会让她莫名地想笑,又说不清有什么好笑。
    待她回到卧房,苏曜已换好寝衣躺在床上。
    她远远扫了眼:“陛下不去沐浴?”
    他衔笑:“朕自要先行洗净,才敢来母妃这里。”
    “……”顾燕时双颊一热。
    他这话说出来,可见来此就是为了与她行床笫之欢的。
    她心下羞怒交集,美眸稍稍抬起,暗暗瞪了他一眼。
    目光所及之处,却见他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阿狸趴在他胸口上,正瞪着一双懵懂地大眼睛,一下一下往他面前扑。
    他并不恼,左手枕在脑下,右手伸出一根食指,饶有兴味地一下下戳它的小脑袋。
    这副样子,竟很童趣。
    阿狸很快被他戳得急了,在他的手指再伸来时,双爪一并抬起,将他的手指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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