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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然本来坐得好好的,突然被挤到凳子边边角,整个人都差点栽倒。
    他恶狠狠地回头看向果东,后者毛茸茸的后脑勺正一晃一晃的,像颗毛球,让人想揉。
    没凶到人,陈然幽幽转移目标,看向果东面前的李卓风。
    桌子是普通的方桌,凳子是村里常用的长板凳,一张桌子平时最多也就坐八个人,但他们一群就已经十二个,更何况还有村长以及宣老自家几个人。
    凳子坐不下,众人都有些尴尬。
    两个老人视线若有若无的在旁边屠丹几个上桌的女人身上扫过,虽然努力掩饰,却未能完全收起眼中的不赞同。
    眼见着场面越来越尴尬,一旁老三媳妇赶紧出来打圆场,她亲昵地牵了屠丹四个女人到一旁,张罗着要再安排个小桌。
    屠丹才坐下又起来,脸色极为难看,其他三个女人脸色也不太好。
    还留在桌上的男人也都看出是怎么回事,脸上都是尴尬。
    李卓风越过果东看着陈然那张神色极为不善的脸,嘴角抽了抽,不敢招惹,夹着尾巴到一旁找了新位置坐下。
    果东见自己的好意不被接受,瞪圆了眼睛重新坐好。回头时看见陈然整个人都坐到凳子边角,他微微歪头,大而清澈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想想,果东拽住陈然的衣角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坐边边会摔倒。
    陈然察觉,额上青筋开始狂跳。
    李卓风赶紧拉
    着村长和宣老继续胡侃,咱们这个村现在一共多少户人家?
    四十来户吧?宣老看向村长。
    村长点点头,一共四十六户。
    果东惊讶,这户数比他印象的要少不少,村里明明很热闹,到处都是
    人搬去城里了?陈然突然出声。
    是这样,没错村长回答得含糊,宣老脸色奇怪。
    那挺好。李卓风状似不经意地询问,说起来我们刚进村的时候在村口看见了一户人家,家里挂着红布贴着喜字,这是要结婚?
    村长和宣老对视一眼,脸色越发奇怪。
    是啊,嫁女儿。宣老道。
    我家娶儿媳妇。村长接。
    这么巧?!李卓风惊讶。
    嗯,我儿子到年纪了,正好说中他家女儿村长明显不太愿意说这事。
    李卓风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他没再追问,而是把话题转移到借住上,夜里他们总不能睡路上。
    话题一转,宣老和村长立刻就热情起来,要帮忙安排。
    给我们四间房就好。陈然道。
    这位是?村长看向陈然,他早就注意到李卓风一直在看陈然脸色,似乎对陈然有所顾虑,也大概猜到陈然该是领导。
    他是我们队长。李卓风干笑着解释,他就这性子,不爱说话,你们别介意。
    伍琳也跟着赔笑,某种意义来说陈然不开口比开口可爱多了,他那张嘴能把人直接活活气死。
    领导嘛。宣老笑笑。
    四间房的话倒是好安排,不过会不会太挤,反正我们村空房也村长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口,也好,那些空房都很久没住人了,收拾估计要时间。
    麻烦了。李卓风道。
    决定好,村长立刻回头叮嘱旁边的老三让他赶紧去安排,其他人则趁着这机会吃饭。
    饭菜的味道算不上好,不过在饿了的情况下众人吃得也挺香,特别是果东,足足添了两次饭,看得一旁李卓风眼睛都瞪圆。
    女人的小桌比他们晚,好些菜还是他们男人的大桌吃好才端过去的。
    等所有人都吃完饭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
    吃完饭,李卓风大概也是嘴巴叭叭累了,没有接村长他们想继续聊的话头,摆出一副肾亏脸打着哈欠喊累。
    村长只得让他们先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就着大厅里的光,众人在宣老家院子里简单洗漱后,被带到村长家旁的一栋老旧瓦房。
    瓦房是村长家的老宅,现在他们家都住平房,这边也就空置下来,再加上刚好四间房,索性就让他们都住这了。
    送走带路的宣家老三,关上大门后,一群人收起笑容在天井中面面相觑。
    夜很黑,没有月光。
    院子里就一个低瓦数的黄灯泡照明,风一吹灯泡就晃个不停,让这陌生破旧的瓦房显得诡异而阴森。漆黑的角落里,更似有无数没有眼白的恶毒眼睛。
    我们真要住这?习惯了安排别人的张叶语气生硬。
    之前那个什么家灵的事不提,这破瓦房搞不好半夜自己就塌了,而且也不知道被子褥子干净不干净,光是想着那股子霉味,张叶就一脸受不了。
    你想走没人拦你。陈然开口,必然不是好话。
    张叶看了眼漆黑的村子,铁青着脸不再说话,这时候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独自离开。
    那分房吧。李卓风道。
    咱们这么多人就四间房,是不是有点太挤?屠丹垮着张脸,从刚刚吃饭那事起她就不太高兴,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搞女人不上桌那套?
    走了一天了,我脚都痛了,我们早点睡吧。苏风嘴上说着腿疼,手却揉在胸口,这立刻迎来不少若有若无的注视。
    苏风是个漂亮女人,不是杏眼瓜子脸那种标志美,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风情性感,很有女人味,这再加上她那大胆的穿着,在几个女人里独胜一头。
    就算走清纯路线的屠丹,都要输她一大截。
    苏风显然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她视线暧昧地看向陈然和李卓风,所有人里明显就陈然三人有点能耐。
    果东见状,瞬间炸毛。
    他赶紧往陈然身边挪了一步,紧贴着陈然,陈然是他的,陈然答应了要保护他的。
    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就应该要害怕。想着这,果东认真思考起要不要营业一两嗓子,他真的好怕怕。
    李卓风一脸复杂地移开视线,他越发觉得果东这人脑回路和别人不同。
    陈然压根就没看苏风,他注意力都在果东身上,果东整个人都快贴到他身上。
    见陈然没希望,李卓风又不识趣,苏风直接忽视同是女人的屠丹、伍琳以及年纪稍大的楠姐,目标明确地看向剩下那群男人,跑了一天一身汗,等下我想洗个澡,可我一个人又害怕
    两只眼睛就没从苏风半敞开的胸口移开的比易主动请缨,别怕,哥保护你,你放心洗。而且你放心,我睡觉一直很老实。
    比易四十来岁,啤酒肚粗脖子,其他人偷看苏风好歹还顾及,他却是毫不掩饰的色眯眯。
    苏风倒是不忌口,她笑笑,挽起比易的胳膊贴在胸口,这让比易那张冒油的脸都笑开花。
    还差一个。苏风视线落在长相尚佳且明显有钱的张叶身上,还差一个,你
    要来吗?
    张叶厌恶地看了眼比易,本想拒绝,但看了一圈其他人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和谁一屋都一样,这一圈人就没一个让他喜欢的。
    张叶转身,选了间屋走去。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屠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她最看不惯苏风这种卖弄风骚的□□。
    不甘地看了眼无论是能力还是长相都比其他人长出一截的陈然,屠丹一把抓住伍琳和仅剩的女人楠姐,我们三个女人住一起好了,互相有个照应。
    陈然三人里明显陈然才是头头,李卓风应该也有些本事,唯独伍琳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现在也没办法。
    被留下的四人对视一眼,李卓风主动站到果东陈然身边,剩下三人正好一屋。
    分完房间,陈然转身欲走,临迈脚又冷笑着说了句,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夜里不管听见什么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要出门也不要开门,否则死了也活该。
    撂下这话,陈然转身进屋,果东赶紧屁颠屁颠地跟上。
    一群人神经本就紧绷,这个破瓦房又让人打心底发毛,被陈然这么一说,所有人脸色顿时难看得紧。
    天色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李卓风跟上陈然。
    进门,李卓风正琢磨一张床怎么睡三个大男人,就看见陈然已经在屋内唯一一张床上躺下闭上眼,果东正抱着兔子挨着陈然躺下。
    躺好,见他进门,果东赶紧往陈然那边挤了挤,都把闭上眼的陈然整个挤得贴墙壁上了,才给他留出一个人大小的位置。
    李卓风嘴角抽了下,在果东背后陈然漆黑冰冷的眸子注视下,乖乖举手,不用了,我就睡地上好了
    他觉得,他就不应该在这里。
    第4章 第 4 章
    在陈然冰冷的注视下,李卓风选了远离门口和床边的墙角坐下,他可不像果东那么没神经。
    陈然把一同进副本的人杀死的传言可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据说一次S级副本时,因为鬼能在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附身,他们找不到鬼,出不来,陈然就把当时所有人都杀了个精光
    这种情况下,很难分清到底是这鬼副本更可怕还是陈然的存在更可怕。
    自己的好意再次被拒绝,果东无辜地眨眨眼,有些委屈。
    他重新躺好,抱紧怀里兔子。
    陈然本想说点什么,看着果东那委委屈屈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翻身背对果东闭上眼,睡觉。
    屋外,见众人散开,屠丹挽着楠姐和伍琳往远离苏风的房间走去,一边走她一边说:咱们四个女生互相照应多好,不像有些人,就爱往男人床上钻,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似的,一身骚。
    楠姐拨开屠丹的手,活下去再说。
    没被顺着话说,屠丹脸一下就垮了下去,那个苏风身上一股子烟酒气,明显就是个出来卖的,都不知道和多少男人睡过。
    她从小就知道女人会被人看不起,所以为了从他们那个小地方走出来,她没少努力没少吃苦。
    她本以为进了大学就算熬出头了,可没想到的是她的舍友同学却根本没人在意这些,反而觉得她太激进,她们还不知廉耻的整天在宿舍讨论男人讨论恋爱
    一想到这些,屠丹就恶心,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卖弄风骚的女人。
    我只是觉得这不关我的事。楠姐道。
    苏风完全没有压制声音,她说的话几乎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
    屋内,陈然无动于衷,李卓风也没管。
    猜忌也好,拉帮结派也好,排挤也好,每次新副本开始时总是一片混乱,然而只有活下去才是真的,其它一切都没有意义。
    众人心惊胆战了一路,虽然对这陌生的环境还是害怕,但抵不住疲惫,院子里很快安静。
    熄灯后果东才想起合同的事,他看向陈然。
    陈然一头如墨长发散开铺在身下,额头上也散散搭了些,这让他那张棱角分明好看的脸柔和不少,没了平日的冰冷尖锐。
    陈然好像睡着。
    等他明天醒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让陈然签合同。
    想着自己那一屋子的娃娃,果东美美的翻了个身,睡熟。
    大概是山里温度低,夜里果东被冷醒,迷迷糊糊间他伸手摸被子,手却在被褥里突兀地摸到只脚。
    那脚只有他巴掌大,是三四岁孩子的脚,冰冰凉凉,上面还有粘稠的液体
    果东睡眼惺忪地回头看去,在他背后,陈然和他中间,一个小孩正挨着他们躺着。
    它脑袋仿佛被什么东西锤烂,三分之二都是一团粘稠的肉糊,额头头骨更是缺了一块,从那豁口能直接看见它空荡荡稀碎的后脑勺。
    察觉到果东的视线,它仅剩那只眼在黑暗中缓缓转动,和果东对视,然后无声裂开嘴。
    随着他嘴角裂到脸颊,那透风的豁口越来越大。
    果东眨眨眼,在被子中摸索,他找到它丢掉的那块头盖骨,咔嚓一声帮它盖上,漏风不好。
    家灵愣了愣,有些懵。
    不等它反应过来,黑暗中就传来一声惨叫。
    声音是从远离村子外的树林传来的,两边距离太远,传到这边时已经微不可闻,如果不是果东还醒着都不会注意到,陈然和李卓风就没听见。
    果东朝着那边看去,但只那一声后就再无动静,好像一切只是错觉。
    果东再回头时,那小孩已经不见。
    果东抱着兔子偷偷往陈然那边挪了挪,挨着陈然,他有点冷。
    在一阵吵闹声中再次醒来时,果东以为是天亮,他迷迷糊糊地翻身又躺了会,这才睁开眼。
    眼睛睁开,他却并未看见预料当中的清晨阳光,世界依旧一片漆黑。
    果东疑惑,他回头看陈然,身边却空空荡荡。他瞬间清醒,王八蛋老板带着小姨子跑了?
    果东猛地坐起来要找手机打光,才一动,他就发现房门的位置有两个黑影,一站一蹲,赫然就是陈然和李卓风。
    听见动静,两人回头。
    李卓风冲着果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乎是同时,外面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果东赶紧抱着自己的娃娃上前,硬生生在两人间挤出个位置,学着两人扒着门框朝外看。
    被挤开,李卓风嘴角抽了下,没和果东计较,重新找了个位置继续观望外面的情况。
    陈然视线落到果东身上,他发现果东是真的不怕他,一点不怕。
    门外,不见月光的夜色下。
    他们斜对角住着三个男人那屋,房门半敞开,屋里正有惨叫不断传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哭音,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让他们害怕至极的东西正在伤害他们。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屋里发生了什么,但那惨叫带着令人背脊发寒毛骨悚然的恐惧在黑暗中炸开,猛烈地冲击着所有人的灵魂。
    随着那惨叫愈发凄惨绝望,果东不得不用力按住怀里兔子,这绝望太甜美,它迫不及待的要抬头。
    半敞的房门突然被人撞开,紧接着浑身是血的甘林疯了似地冲了出来,他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回头,鬼,有鬼!鬼杀人了!
    几乎是他冲出门
    的同时,屋内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世界恢复寂静。
    那瞬间的寂静却远比惨叫更让人悚然,因为谁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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