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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来好像是他该说的话……
    关山月眉眼不动:“关于选址等相关资料,我已经派人送了一份去周氏了,预计下个月就可以正式动工,原本今天只是计划跟项目负责人见一面,交流交流……”
    关山月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了周佞一眼:
    “想不到周董对这项目,还挺上心。”
    她笑得太晃眼,周佞垂在桌下的五指微微蜷缩,只是面上不显:“怎么说,也算认识十几年了。”
    周佞忽然轻笑,握着红酒杯往前一举:
    “今天来,也算给你接风。”
    关山月就这么看着他。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卫朗和元皓悄悄打开门走了出去,偌大的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佞举着酒杯的手一直不肯放下,关山月眼波微动,终是开口:
    “这么多年,周董怎么还是倔得跟头驴似的。”
    “不过是想跟你碰杯接风。”周佞淡淡地看着她,“也算弥补我没去你回国那天晚上的局了。”
    ……
    关山月有点无语。
    这话说得,跟那天晚上像是有人请他去似的。
    可想是这么想,关山月面上仍是笑着,她伸出手,拿高脚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一声响,“多谢了。”
    周佞看着她仰头饮尽,慢慢地收回手,只抿了一口。
    怎么涩得有点发苦。
    “这几年在国外,”周佞看着杯中酒,“过得怎么样。”
    关山月知道往后背一靠,毫无顾忌的模样:“挺好的,你知道我性子,过得风流又快活。”
    捏着杯柄的指尖一紧,周佞哦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猜到了。”
    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呢?
    “说来,就我们从前在一块玩的那群人中,还是你变化最大。”关山月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啧了一声,“都是败家预备役,怎么就你率先离了队呢?”
    周佞略带笑意地看她,只是有点渗人:“你肯回来接手庭旭,才是北城圈最大的新闻吧?”
    关山月放下酒杯,双手环臂:
    “人长大了,总会想通一些事的。”
    周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诡异的沉默在蔓延,关山月有些心烦,毕竟不管换作谁,跟前男友重逢的第一面竟然是坐在一起寒暄,这个场面都会很吓人。
    她刚想站起身来说走了,可周佞明显猜到了她的想法,兀地开口:
    “这个项目的楼盘,选址是在云山的旁边。”
    关山月有些僵硬。
    “看规划,最顶层的那套山顶别墅,推开窗就能看见云山南湖。”
    周佞没有看人,垂着眼,只是这么说出口。
    关山月却有些怔愣。
    她挺直了腰,脊骨关节迸出一阵轻微的脆响,维持一个坐姿太久,就是有这种弊端。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关山月狭长的眼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看不透他的心思,也不知道如今的他在想些什么,刚才那句话,又是想表达什么。
    云山南湖。
    当年恋爱的时候,骄纵的关山月曾窝在周佞的怀里,说以后结婚的婚房一定要在一起能推窗就看见云山南湖的地方。
    那里云雾缭绕,南湖碧蓝,美得要命。
    他们曾经用最亲密的姿态,去述说最甜蜜的未来。
    可那是过去。
    半晌,一直沉默的关山月笑了一声,她看着周佞,面上半点慌乱僵硬也无,只是笑着:
    “是吗?”
    她说。
    “那我可一定要给自己预定一套,以后,当作是跟老公的婚房。”
    一室寂静。
    会所内的恒温是最适宜的温度,可周佞却觉得像处于十六度的空调底下,从指尖到掌心、再往上蔓延,一寸寸冷却。
    关山月说完就站起了身,她拎起自己的包,面上是最标准的笑意:
    “时间不早了,我还约了人,我们改日再聚。”
    说罢,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周佞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关山月走得有些急促,而就在她即将抚上门把的那一瞬间,身后终究还是传来了声音:
    “关山月。”
    关山月兀地停住脚步。
    他终究还是叫了她的全名。
    时隔五年。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五年前的那个宴会上,最后的回忆,是她亲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地甩了周佞一巴掌。
    背对着他的关山月垂下了眼睫,只有那微微颤动着的睫毛泄露出了一丝不稳。
    周佞抬起眼,就这么看着关山月的背影,他笑了,笑得满眼嘲意,只是不知嘲的是谁:
    “整整五年呀,关山月。”
    声音有些低哑,像颗粒滚落在喉嗓里,周佞笑的无奈中好像还夹杂了一丝什么:
    “五年——”
    “你还是这么绝情。”
    “关山月,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永远都没有心。
    第五章 “周佞,我们完了。”
    “……就这?没了?”
    窝在沙发上的薛幼菱正听得入迷,结果被眼前一句“然后我就走了”给打发了回来,薛幼菱瞪圆了眼,一脸不敢置信地低喊:
    “你们重逢后的第一面,就这样结束了?”
    坐在另一头的关山月难得扎起了个丸子头,膝上还平放着个平板,正浏览着什么,她眼也不抬:
    “不然呢?”
    “月月,你是不知道啊。”薛幼菱抱紧了手中的抱枕,眼巴巴地,“我们一直都在打赌,说你跟他见的第一面,是你先泼他酒,还是你先动手打死他。”
    ……
    关山月眉梢一跳。
    这场面,还真是跟她脑补得差不多。
    只是关山月面上不显,只白了薛幼菱一眼。
    “不是,他都那样说了,你就没有回他点什么吗?”薛幼菱大腿一跨,靠近一步,“一句也没有?”
    关山月浏览文件的眸光微动。
    昨天晚上,周佞的话在包厢中回荡,一字不落地钻进她的耳膜,刺激着她的思绪。
    他说,关山月,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他说,你永远都没有心。
    关山月没有回头,可她透过大门侧的玻璃反光,能清楚地看见周佞那张脸——
    那张冷漠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作是自嘲与无奈的痕迹。
    也满是讽意。
    他们都很清楚,周佞还是先低了头。
    在关山月面前,他永远都先低头。
    他提云山,他提南湖——
    都是在隐晦地低头服软。
    可昨天晚上,关山月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身,她那把瘦骨挺得直直,连头发丝都不颤,只说一句:
    “周佞,捡捡你的自尊吧。”
    关山月捏着平板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垂眸,薛幼菱看不清她的神色,欲言又止。
    文件上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像半空落下的灰烬与碎片,扭曲变形,洋洋洒洒地映在关山月的瞳孔中。
    只是隔了一天,她就有些忘了昨天晚上周佞在她扔下这么一句话后,低低地又说了些什么。
    只是那声讽嗤很深刻。
    之后的那声嘟囔……
    关山月眸色渐深。
    他好像是在说:“关山月,你好自私。”
    关山月,你好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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