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有一个方法,不被监控拍到,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z:找一辆途径那条街的公交,坐在车里往街口望一眼不是什么难事,路上来来往往车辆那么多,谁能注意到我?
解临和池青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底看到几分诧异。
——公交车?
另一边,季鸣锐喝多了酒走出去吹风,他倚在门口,低头点了根烟,等他再抬头的时候,看到正对着灵堂大门的那条街道对面有一个公交车车站,714公交车缓缓驶入站,不多时,车门打开后“哗啦”下来许多人。
季鸣锐吐出去一口烟,公交车离他有一段距离,隐约可以看到车上有一半空位,还有很多人仍坐在车位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侧影,他看了会儿便移开了眼。
等下车的人陆续下车后,车门很快关上。
公交车载着剩下的乘客向前继续驶去。
z只上线了那么一小会儿,头像又灰了下去。
他下线前说:我们见面吧。
还没等解临说怎么见,z又发过来一句话。
z:你能找到我吗?
第148章 时间
“公交车?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查公交车。”
次日,季鸣锐坐在办公室里按着太阳穴问。
昨天喝了太多酒,他早上起来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刚进派出所大门就看到所有同事忙得热火朝天,苏晓兰二话不说把一个u盘扔到他面前:“这部分监控你负责,重点查路过这个车站站点的公交车里的乘客,看看有没有一个戴帽子、遮遮掩掩、行迹可疑的人在车里出现。”
季鸣锐犯嘀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忽然要查车站监控。”
苏晓兰回忆了一下上午总局颁发任务时斌哥的说辞:“好像说有一个抢银行的……可能会乘坐公交车在市内逃窜。”
抢银行的?
没接到过报案啊。
季鸣锐带着些许疑问,点开u盘。
u盘里面有好几百段视频,工作量不小,他先是一段一段仔细看过去,进行第一遍筛选。
然而季鸣锐看到一半的时候,他点开下一段监控视频,在黑白色调的监控画面里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公交车——714公交。
714公交很快往前继续行驶,车头上那个“714”字样一晃而过。
他把画面紧急暂停,想起昨晚他站在灵堂门口抽烟的时候见过这辆公交。
季鸣锐目前看监控看到现在为止已经查了数不清多少辆公交车,这些公交车重复率高,只是班次不同,每辆公交从早上开始运营,一天下来光是一辆公交就跑了数趟。
苏晓兰仰头滴了几滴眼药水,准备休息一下,滴完眼药水看到季鸣锐呆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的样子,问:“怎么了,看傻了?”
季鸣锐刚才记下这些公交车的名字,把监控页面缩小后点开华南市交通规划地图,他盯着那几张并列在一起的公交车路线图,很快发现包括714在内的所有公交车的路线都有一个共同点。
这个共同点就是——它们都经过灵堂。
-
深夜。
两名目前身份没办法见光的戴着口罩拉上帽子出门去附近便利店买东西。
这种小店没有监控,夜已经深了,便利店店员昏昏沉沉地只想睡觉,所以哪怕他们两个遮得严严实实,刚进去的时候也没引起收银员注意。
“……”女收银员打着哈切说,“欢迎光临。”
解临不方便说话,他来到零食货架前,用手指点点货架上的糖果,无声询问:吃不吃?
池青只戴了一只手套,另一只手露在外面,一直紧抓着解临的手不放。
解临:“怎么这几天这么黏人。”
池青的声音隔着口罩听起来闷闷的:“因为好不容易才见到你。”
从两个人再见面之后池青就特别黏他。
有时候他半夜起身,池青都会迷迷糊糊抓着他的手问:“你去哪儿。”
解临耐着性子哄他:“我马上就回来。”
池青:“我跟你一起去。”
解临:“我去洗手间你也去?”
池青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以后每天都能见到我,”解临把那袋糖从货架上拿下来,想到两个人之前刚认识那会儿,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刚开始连碰都碰不得。”
池青:“那会儿跟你不熟。”
最后两人拎着东西回到住所,解临放东西的时候发现池青的手还是没松开。
“我要去洗澡了。”
解临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手:“还是你要跟我进去一起洗?”
池青这才松开了手:“那你洗快点。”
解临关上浴室门之后,正要脱衣服,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他忽然想:那天池青看完葬礼回来,进门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想起他那天睡醒抽的那根烟,也想起池青站在门口说的那句:
——“怎么没继续睡?被吵醒了么。”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雷电,在他耳边猛然劈了一下。
那天居民楼里很安静,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一楼有个正在上学的小孩,但是那天他似乎在安安静静写作业,二楼住着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平时神出鬼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没有任何声音吵他。
所以池青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他为什么会觉得……吵?
解临眼前晃过那天晚上酒吧里那杯被他砸落在地之后燃烧起来的酒——他不禁想,那杯酒在落地之前,杯子里的酒还是原先呈上来时的分量吗。
解临想到这里,拉开了浴室门。
半蜷着缩在客厅沙发里的池青一只手正盖着耳朵,那是一个很明显觉得很吵的姿势。
他这次出来没带多少衣服,身上穿的还是解临刚洗干净的白色毛衣,白色穿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易碎透明的感觉。池青垂着眼,哪怕已经极力忍耐了,但看起来还是被吵得不行。
池青听到动静想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看到解临的表情,罕见地像做错事一样怔愣了一下,然后露出几分茫然和无措来。
半晌,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我……头疼。”
解临差点气笑了。
“头疼?”
“那天落了水,”池青说,“体质不好。”
解临忍住想把这个人拽过来打一顿的冲动,走过去把掌心盖在池青耳朵上,轻声问:“喝了多少?”
池青抿了抿唇:“一口。”
解临一眼看穿:“说实话。”
池青:“挺多的。”
解临没有继续追问他为什么喝,答案显而易见:那天“那个人”一定会在附近,所以没准能听到点什么,也许他会出现在池青能听到的范围内。
解临没有问他为什么喝,但是问了一句:“不怕吵吗。”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池青有多讨厌这些声音。
这些声音会从四面八方涌来,像那晚的河水一样密不透气地裹挟住他,并且一刻不停歇。
池青说:“怕,但是更怕你太久不能回来。你应该走在人群里,走在阳光底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
解临愣了愣。
解临不该像现在这样生活。
所以那天晚上,在他和解临假装动手之前,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小半杯酒。
他不知道这么多酒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那些声音又会源源不绝地在他耳边响几天,但他还是喝了。
……
紧接着酒吧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无数失真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解临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他费力地说出另一件原本没有注意过的事情:“所以你去葬礼现场,也不是想看自己的葬礼,你是在猜那个人会不会也在,你想确认他的声音,是吗。”
紧接着,解临又缓缓在沙发面前蹲下身,和蜷缩在沙发上的池青对视着,他把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两只手捂住池青的耳朵问:“你那天听到什么了?”
“很多声音,”池青回忆道,“酒吧人实在太多了。”
“我不能确认,但是有一个很可疑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葬礼那天也出现过。”
“‘他’说了什么?”
“……”
池青缓缓阖上眼。
记忆被拉回到那天。
在无数个不同的声音里,他听到一个异常沙哑的诡异声音,那个声音能被他捕捉到是因为边上所有人都在说话,而他在笑。
——【哈……】
可能是异类间的敏锐直觉在作祟,池青听到这个笑声的时候,像是被藏在暗地里的毒蛇咬了一下似的浑身僵住了。
然后他听到了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