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途真摇摇头,说:“你怎么可以假设这种可能?这是对他的侮辱,你想到这点的时候,其实你已经是不信任他,不信任这份感情了。而且,爱与不爱,根本就不是一种选择。以后的事情会怎么发展,这个地球会怎么样,我们都一无所知,可是青遥,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人活这一遭,我始终觉得,倘若想吃的时候有碗热饭,想睡觉的时候能闭上眼睛,想晒太阳的时候没有下雨,想爱的时候不必撒谎【1】,那我就不算白活了。
“哪怕有一天,热饭变成了冷汤,失眠与寒雨与我抵死纠缠,爱的人也离我而去。但我曾经拥有过,曾经享受过,那也已经足够了,对我来说,这就已经是一个非常nice的happy ending,比什么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还要圆满。”
月亮被剜掉了一大块,从黑夜里漏出脸来,等到粥都放凉了,姜青遥才想明白,她犯的最大的错误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她自以为是的霸道,剥夺了蒋云泊选择的权力,明明他也有……选择结局的权力啊。
“杨姐,谢谢你,我想我应该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姜青遥发自内心地感激杨途真,她现在可算是醍醐灌顶,迷途知返。
杨途真也松了一口气,讲了这么多的话,总算没有白讲,她笑着说:“青遥,你可算是想明白了。之后如果有什么好消息,希望你能告诉我。”
“那是自然。”姜青遥说,“杨姐,你什么时候离开莘城?”
“明天一早的飞机。”杨途真眨了眨左眼,说:“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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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青遥听完杨途真的话,也买了第二天早上的机票飞回瑢城,甚至还想马上去找蒋云泊说个清楚,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来蒋云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姜青遥的话,没再用新号加姜青遥,姜青遥暂时没想到怎么联系蒋云泊;二来姜青遥心里也忐忑,前两天才说了这么狠的话,过两天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回头找人家和好,想想还真是不要脸,她也需要点时间,来酝酿酝酿勇气。
劳动节假期一晃便过,还没等姜青遥重新投入到学习当中,路娉美就来找她了。
路娉美:【阿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从北城回来了,想跟你聊一聊。】收到路娉美消息的时候,姜青遥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
【我快下课了,你在哪?我去找你?】路娉美:【不用了,我已经在你们学校门口了。】这节课是西方文学史,课程无功无过,老师却讲得乏味沉闷,听不听都没什么所谓,姜青遥今天恰好坐在了后门旁边,她想了想,趁着老师转身板书的时候,拎上包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姜青遥:【小美,你等等,我现在来找你。】路娉美:【不着急,我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等你,最大的那间。】姜青遥赶到奶茶店的时候,路娉美已经点好了两杯饮品了。
她坐下来,直入主题,问:“你跟常钺说了?”
路娉美点点头,说:“一五一十,全部都告诉他了,钺哥要气死了。不过他没有说要跟我分手,也没有骂我。”
姜青遥说:“那不是挺好的吗?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因为我于心有愧。”路娉美皱着眉说,“我一直不敢跟他说,因为我害怕他知道这件事情后要跟我分手,可他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然后我就开始内疚,我本来应该更加信任他的,我应该更早一点跟他说的,我觉得我实在是太坏了。钺哥还一直安慰我,说那不是我的错。”
姜青遥觉得自己也是个坏女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娉美又说:“阿遥,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跟钺哥做不得亲密的事情。牵牵手、抱一抱、蜻蜓点水那样的吻,我都可以接受,可除了这些,再近一步的任何行为,我都会抗拒。我觉得那是倪钊给我留下的阴影,他在这方面给我造成的创伤太大了,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亲密行为。钺哥不知道这件事之前,他以为我只是害羞,也从来不会逼我。我当年第一眼看到他,觉得他吊儿郎当的一点都不靠谱,根本就想不到这个人以后居然成了我的男朋友,而且我们还在一起这么久了。”
姜青遥犹豫片刻,问:“小美,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去看心理医生?”
“你和钺哥怎么想到一块去了。我跟钺哥说了之后,钺哥也让我去看心理医生。”路娉美苦恼道,“可是我很难、很难将这些事情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说,我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天哪,我绝对自己根本就说不出口。”
“那你打算怎么办?以后如果你跟常钺继续走下去,走到了结婚,你还是抗拒亲密行为,他体谅你,也包容你,但他也是个人,有七情六欲的人,如果一直迁就,你们的感情迟早会出现问题的。”姜青遥说,“除非你们俩决定谈柏拉图式恋爱。”
路娉美揉了揉太阳穴,问:“除了看心理医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有,我觉得还有一个办法,找到倪钊,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他。”
把你的痛苦、你的愤怒、你曾经的血淋淋的疼与爱恨,那股潮湿,那曾经的无法自拔,都还给他。然后褪下罪人的枷锁,还自己一身清白与自由,尽情地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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